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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不会留下残疾吧?”童爷爷也心疼孙子啊。
田小胖又叫小丫他们抓了几把雪,轻轻揉了一阵之后,这才长出一口气:“软乎了,血脉又通了。耳朵肯定能保住,不过得扒一层皮。”
遇到这类的冻伤,要不是当地人,还真处理不了。按照老辈人留下来的法子,就是用雪搓。其中的道理很微妙,要是专业医生来说,这种法子肯定得挨批。但是要叫中医来说,肯定行得通。
给小胖墩重新戴上帽子,这小子一天之内,两次遭殃,也有点蔫吧了。
回到家里,小胖墩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比原来大了不少。小家伙坐在炕上不吭声,看到桌上的烧羊肉,也没了往日的劲头。
田小胖很快就从仓房拿着一个罐子回来,拧开瓶盖,把里面的獭子油倒到掌心,用手指蘸着,往小胖子耳朵上轻轻抹着:“哎呀,大耳朵有福啊,俺家这獭子油,就是给预备的。”
当初,还是沙雕抓的一只旱獭,田小胖借机会熬了点獭子油,这玩意治疗烫伤冻伤,都有奇效。而且,獭子油跟其它动物脂肪很不一样,比如猪油牛油啥的,凉了会凝。獭子油则不同,还是稀溜的,保持液体形态。
以前的冬天更冷,走长路的人们,都会在脸上抹一层獭子油,保准不会出现冻伤等情况。
还真别说,抹油之后,小胖墩感觉耳朵也不那么火烧火燎的了,凉丝丝的挺舒服,于是在小胖叔叔一声“开饭”之后,这小子就戳了一大块羊肉,开始狼吞虎咽。在外面疯了一天,真饿了啊。
童爷爷和童奶奶也放下心来,觉得宝贝孙子的抗打击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以后肯定有出息。在当今社会,各方面的竞争都越来越激烈,还真得像童麟阁这样的,必须得心大啊。
等晚上都要睡觉了,外面开始咣咣砸门,小丫刚开门,四个大黑瞎子就挤进来。
“还知道回来吃饭是吧,以为们要玩一宿呢!”跟这几个夯货,田小胖也生不起气,把大馒头倒进它们各自的饭盆里。几条黑大汉风卷残云一般,吃个肚圆,然后又摇摇晃晃出门。
田小胖也上外面解个手,准备回屋睡觉。本以为黑瞎子会进仓房休息呢,结果可倒好,一个个又溜出大门,不用说,肯定是继续玩滑梯去了。
一帮傻熊,不管了!田小胖往炕上一躺,睡觉。结果还没等睡着呢,接了个电话,还是国外打过来的。
是鹰猎节上混熟的伊万诺夫,邀请田小胖过去帮忙。要是放到年前那会儿,田小胖肯定就往后推了。
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家底都换了中药,穷得叮当的,就盼着到哪去划拉点呢。
就算是伊万诺夫家的金矿不好下手,可是找几个废弃的金矿,以燧石之珠那种如饥似渴的自主吸收能力,都能弄个沟满壕平。
于是满口子答应下来,不过伊万诺夫也说了,就是现在形势比较严,过关的手续不好办理。
办啥手续啊,到时候俺直接溜达过去就成——田小胖早就打算好了,这大冬天的,哪都能过去。
于是安心睡觉,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吃过早饭,村民就忙碌起来。一伙人帮着高小帅鼓捣冰灯,一伙人跟着萨日根去杀猪,还有一伙人去包二奶奶家滚元宵。
游客们主要也分成两伙,一伙看杀猪,一伙去瞧滚元宵。城里人基本都没见过这两样,所以都觉得新奇。
国人好吃,所以不管过啥节,都少不了吃喝: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月饼,还有正月十五的元宵。
北方的元宵和南方的汤圆略有区别,汤圆是包出来的。北方的元宵是“滚”出来的,所以叫滚元宵。
二奶奶会这个手艺,往年做的不多,今年村里人口多,所以弄得也多,老胳膊老腿儿忙不过来,找了不少帮忙的,做完之后,每家分几斤拎回去过节。
游客看热闹,不少嘴馋的小娃子也跟着瞎闹哄,屋里都挤得没地方。二奶奶就把滚元宵的大笸箩和大筛子搬到窗根下边,晒着太阳,还挺暖和。
馅料昨天就加工好了,往年以芝麻白糖为主,今年因为林子里的物产丰富了许多,所以多加了几种馅料,都是加工熟了的:比如松仁的,各种干果的,还有苏子馅的,打鼻子香。
“个小猴儿,就属嘴急。”包二奶奶伸手把小猴子的毛爪拍回去,不过小猴子手多块啊,还是抓了一个馅儿,扔进嘴里,又香又甜。
其他小娃娃也眼馋,没法子,二奶奶只好一家分了两个,这才消停。
把抟成球状的馅料放到水里过一遍,然后就扔进大笸箩里,开始摇晃。笸箩里是粉碎的江米粉,慢慢裹到馅料表面。很快,一个个白色的小圆球就被滚出来。
这时候,就要再把元宵沾水,然后再滚。如此三遍,基本就算完成了。这样滚出来的汤圆比较瓷实,所以不容易煮熟,多数人家都像蒸豆包那样,放到帘子上蒸熟。
不知道是哪个小娃子淘气,扔了个雪球过来,掉进笸箩里,也被滚了两下,沾了一层江米面。
二奶奶给捡了出来:“谁扔的就归谁吃——”
说完又想起了从前的一件乐子事儿,跟大伙讲起来:那还是包二狗刚会爬的时候,在炕上玩;二奶奶在炕上滚元宵,中途去外屋地做饭,结果包二狗拉了几个粑粑蛋儿,也不怎么,就滚到破锣里一个,估计情况是二狗子那时候太小,抓着瞎扔给扔里边的。
等二奶奶做好饭回来,也没太注意,以为小粪蛋儿也是馅呢,就继续滚元宵。
一直到元宵节当天晚上,包大明白端着饭碗来找他家,劈头就问:“二嫂砸,家元宵是啥馅滴?”
“芝麻白糖的呗,年年都是这个。”
包大明白急赤白脸地又嚷嚷上了:“那咋还有屎馅儿滴涅?”
想不到大明白还有这种黑历史,这也太倒霉了,游客们也都差点乐颠馅。于是照相的照相,也有上手帮忙的,大伙都是黑瞎子屯的常客,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动手,吃的才香。
不过也有例外的,在杀猪那边,游客们就没有敢尝试下刀子的。这玩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实在太吓人。
萨日根带领的杀猪队早就非常熟练,入冬以来,都宰多少头猪了,现在,猪不戒看到根哥,都撒腿就跑。
杀猪菜要是没有酸菜的话,总觉得不是味儿。可惜的是,酸菜都被换走了。还好,包二狗经常去邻村收牛粪,都混熟了,赶着车去那边要了几盆酸菜回来。
拾掇利索之后,就在食堂的大号铁锅里面烀肉炖酸菜煮血肠,到时候再分到各家。剩下的猪肉,一家还能分二斤生肉,包顿饺子啥的够了。
忙活了一个白天,高小帅那边的冰灯也搞定了,于是心满意足地回家吃饭。然后就被包大明白通知:他也可以和其他村民一样,领一份元宵和猪肉。
有待遇了,这是算正式入伙了呗,高小帅心里美滋滋。他对这里是真的有感情,不仅在这收获了爱情,还有友情。而且黑瞎子屯的发展前景十分光明,最主要的是,在这嘎达舒服啊,不管干啥,身心都十分放松,没有压力,这种环境,是城市里万万找不到的。
等晚饭吃元宵的时候,绝大多数听二奶奶讲故事的游客,咬一口元宵之后,都忍不住瞧瞧是啥馅的。
天渐渐黑了,家家户户的灯笼杆上都挑着通亮的大灯笼。灯节嘛,不仅仅人过节,为家里做出贡献的那些家畜,也得跟着亮亮堂堂的过节。
所以,在田小胖家里,几个小娃娃都跑进跑出的,手里都拿着蜡烛,仓房里点一根,给熊大和大狼一家照亮;鸡架里也点一根,给公鸡母鸡照照亮;小囡囡还要把柴火垛也放一根,说是给小黑和它老娘也过过节。
幸亏被田小胖给及时制止了这种错误的做法,要是把柴火垛点着,那就放个大焰火了。
忙活完了,小娃娃们就穿戴整齐,都拿着小灯笼,去大道上聚齐,然后到大榆树那边看冰灯。田小胖也没啥事,溜溜达达的跟着娃子们一起去。
半路上,看到不少村民拿着纸灯笼,三五成群地往村外溜达。小娃子们喜欢凑热闹,小囡囡也嚷嚷着要跟着去玩。
田小胖连忙把小丫头给拽回来,人家村民是去坟地送灯的,跟着去算咋回事?
按照当地的习俗,元宵节嘛,人间亮亮堂堂的,逝去的亲人也不能黑灯瞎火的啊,所以就在坟前放一盏灯笼,希望这灯光可以照耀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小囡囡听明白了之后,就眨了一阵大眼睛,思考一番之后,忽然说:“干爹啊,那等去世之后,俺也肯定给送灯!”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对死亡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所以,田小胖一点都不生气,还弯腰在小囡囡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好闺女,真孝顺!要送就送俩,咱们亮亮堂堂的。”
说完才想起来一个茬:还有小丫呢,得送灯啊。
于是叫娃子们先去玩,他赶紧奔回家里,果然,小丫从仓房里拿出两个纸灯,正要出门。
“应该叫上我的。”田小胖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小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以前,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特别孤单,但是现在好了,不仅是大晃哥病好了,还有了小胖哥。
于是,田小胖也领着丫丫,加入到送灯的大部队,一起来到村子大后边的坟地,村里故去的人,大多埋在这里。到了地方,找到各家的祖坟,把灯点着,嘴里再念叨几句,仪式就算结束。
“大明白,走啦,就数磨叽。”包二懒吆喝一声,别人都完事了,就包大明白在那双手合什,念叨起来没完。
田小胖鸟悄儿凑上去一听,忍不住扑哧一乐,原来包大明白在向祖宗祷告,保佑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把香火延续下去。
四下望望,只见星星点点的灯火陆陆续续被点亮,就像是薪火相传,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