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黄淑良觉得脸疼。听起来,小胖子句句都像是称赞,可是咂摸咂摸,还真不是味儿,句句都是打脸啊。
黄淑良只能讪笑不已,心里早就把酒厂那边的负责人骂了千百遍:这酒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要是喝出来人命,谁付得起责任?
怪只怪,他弄得这个小酒坊,为了追求传统工艺,找的是一些没啥真正技术的“土专家”。其中有一位,甚至还在制造假酒的小作坊干过。
就是这位,给出了个馊主意:说是往酒里添加适当比例的敌敌畏,能增加香气和口感。
当这酒拿上桌,田小胖一闻就觉得有问题,他鼻子多灵啊,从复杂的香气之中,嗅到了剧毒农药敌敌畏的味道。
喝了一口之后,就更加确定。要是直接戳穿的话,黄淑良他们肯定不会配合,遮遮掩掩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小胖子就开始发坏。一连干了三碗,然后假装中毒。至于其他人的反应,除了魏胖子喝得多是真有点不舒服之外,其他人,都是受到心理暗示,才会感觉难受的。
虽然黄淑良不想把事情弄大,可是呢,刚才那些看热闹的游客,已经把消息散布开去;而这些重量级的宾客,则深受其害,要不是惹不起黄淑良,早就骂娘了:给老子喝假酒,想害死老子啊!
天下山庄刚一开业,就蒙上了一层层巨大的阴影,无论是山庄还是游客,未免都有些扫兴。
只有田小胖一伙人,依旧乐乐呵呵的,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直接上车往回溜达,惹完祸就跑,这也太不讲究了。
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这么一说,就显得高大上了。
“魏总,说好的在山庄住一晚呢,晚上还有很重要的娱乐活动呢。”于东方看到魏胖子也爬上黑瞎子屯的马车,心里不免有些吃味。
听到“娱乐活动”,魏胖子的小眼睛也是一亮,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心里话:再留下来,俺怕是小命不保啊,啥娱乐活动,也要有命享受才成。
坐在板车上,小娃子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这次山庄之行,最后一致认定:还没黑瞎子屯有意思呢,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来了。
“们不来谁画线啊。”田小胖还是高度评价了娃子们的作用,尤其是小囡囡这几个小演员,配合得不错,基本上算是搞臭了天下山庄的名头,值得进行口头表扬。
而几个成年人,则谈论着天下山庄种种不尽人意的地方,用田小胖的话来总结就是:吃不好,玩不好,睡不好,有了这三不好,天下山庄和黑瞎子屯根本就没法比,不足为虑。
大伙都点头表示同意,包村长乐呵呵地说着:“那咱们黑瞎子屯,就是吃得好玩得好睡得好了,咋跟三好学生似的。”
“没错,咱们黑瞎子屯就是三好学生,而天下山庄,就是那种学渣。”田小胖哈哈大笑。
包大明白接过话茬:“天下山庄吃不好玩不好涅,俺是同意滴;就是这个睡不好,好像有点牵强,人家的小木克楞,还是不错滴。尤其是男人,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调调滴——”
“个老不正经的,说说就下道。”包日娜捶了包大明白一下。
而田小胖则笑而不语,想想吧:正在和自己的爱人在木克楞里睡觉,顺便做点爱做的事情。
然后就听到有人咣咣砸门,探头一瞧,一只硕大的棕熊正晃晃悠悠地要跟练拥抱。夜半熊敲门,问怕不怕?希望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还想睡好,做梦吧。
没错,田小胖够坏,决定三天两条的,叫倒霉熊领着它的那帮小弟,也就是熊大它们,去登门拜访一下。给他们来个黑瞎子敲门——熊到家喽。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黑瞎子屯,田小胖的这群弟子都各自回家休息,至于魏胖子,当然是跟着田小胖走了。
一进门,田小胖就吵吵饿了,问问家里有没有剩饭剩菜啥的,先垫吧一口。
“中午不是吃酒席了吗?”老娘黄秀英连忙给儿子热饭热菜。中午娃子们都不在家,都是老人,所以就弄了点清淡的,都是素炒豌豆,肉沫小白菜之类。唯一的肉食,就是还剩下清蒸的半条鳌花。
没等田小胖搭话呢,魏胖子就抢先说道:“甭提了,酒无好酒,菜无好菜,还差点把俺们喝出毛病来——婶子,多热几个馒头,俺这肚子也空落落的呢。”
这货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其实他比田小胖大十好几岁呢,年纪也就比黄秀英小个七、八岁的样子。
不大一会,这俩人就在炕桌上相对而坐。小娃子们倒是都吃饱了,所以只剩下这哥俩。
魏胖子是吃货,先用小勺舀了几粒豌豆,尝过之后点点头;又夹了两根小白菜尝尝,又使劲点点头。最后夹了一块儿鱼肉,就开始使劲吧唧嘴:
“小胖子啊,还是们黑瞎子屯的食材好啊,比天下山庄强百倍!”
咔哒一下,田小胖拿了个咸鸭蛋,大头朝下,磕在魏胖子眼前:“大胖子,算有眼光,看这么算行不行,一个咸鸭蛋要一百块不贵吧,一盘小白菜就要166,豌豆要288,这鳌花就了不得了,起码收666。先交钱,后吃饭!”
“好好吃饭,哪有这么宰人的!”老娘黄秀英嗔怪地瞪了一眼儿子。
魏胖子却摆摆手:“婶子,还别这么说,咱们黑瞎子屯出产的东西,还就真值这个价。就说天下山庄那边吧,饭菜比这个差远了,价格却比小胖子说的还高呢!”
黄秀英一个农村妇女,吃过的最贵的菜肴,都不超过一百块,听了一盘小野鸡炖园参的价格之后,也有点被吓到了:“这是啥天下山庄啊,俺看呢,根本就是宰人山庄!”
“婶子,这个评价太到位了。小胖子,家里有酒没有,俺真想整两杯。”魏胖子乐得直拍大腿。
整点就整点,田小胖把柜盖上泡的鹿茸血酒取下来,倒了一小盅,递给魏胖子:“尝尝咱们这酒吧,里面放了鹤顶红,颜色就是漂亮。”
这酒是给家里几位老爷子准备的,每天晚上,都用五钱的小酒盅,每人喝一小盅。反正田小胖是不敢喝,喝完了,保准睡觉的时候鼻子就出血。
“鹤顶红也比敌敌畏强啊。”魏胖子嘴里哈哈笑着,捏起酒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放了鹿心血吧?”
“错,应该是鹿茸血!”田小胖笑呵呵地纠正着。
魏胖子手上一哆嗦,然后连忙用俩手端着小酒盅,眼光又望望柜盖上那大半瓶子红彤彤的酒液,小眼睛跟着直冒红光:“小胖子啊,无论如何,也要给哥哥弄一罐子这酒啊!”
“今年是没了,明年请早。”田小胖也没辙,这玩意实在太抢手,他本来是想留点后手的,可惜,都被人给抢走了。能下手抢的,肯定都不是外人。
魏胖子的大胖脸不由自主地抽搐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酒盅凑到嘴边,浅尝一小口,便不舍地放在桌上:“小胖子啊,俺是大老粗,说话不喜欢藏着掖着。这次来,是想跟黑瞎子屯寻求合作的。大胖子呢,没啥大本事,就是个开饭馆子的,飘香楼,就是俺的产业。”
飘香楼,田小胖还是有所耳闻的,是一家连锁的大型中餐酒楼,几乎在北方的大城市,都有连锁店,生意十分红火。
上学的时候,他和同学曾经从飘香楼门口走过,那位同学很有志向:“等毕业之后,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然后,请去飘香楼好好吃一顿!”
飘香楼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想不到,这家餐饮企业的幕后大佬,今天就跟自己坐在一个桌上喝酒呢,人生际遇,果然奇妙。
这几年,魏胖子就感觉到,飘香楼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止步不前。这样可不成,道理跟逆水行舟是一样的,不进则退啊。
他也想方设法,希望能更上一层楼,使飘香楼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可惜,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出路。
直到,今年的年初,他通过关系尝到了来自黑瞎子屯出产的食材,魏胖子敏锐的觉察到:飘香楼再次崛起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本来想要直接来洽谈的,却得知目前已经被上边垄断。魏胖子虽然有点能量,但是也只能等了,等来等去,却等到天下山庄的邀请。
因为天下山庄和黑瞎子屯相邻,所以魏胖子就顺便来考察一下,想不到和田小胖不期而遇,也算是缘分。
听他讲完了,田小胖略作思索,便问道:“大胖子,想怎么合作?”
“飘香楼一向定位的是高端客户,当然是从黑瞎子屯收集食材,然后咱们刀切账,利润五五开。”魏胖子早就盘算好了。这家伙也够大气,直接分出来一半的利润。
这项合作,田小胖当然没有意见,也是他们合作社最近的构想之一,正好,魏胖子主动上门,飘香楼的档次也够高。
于是笑呵呵地点点头:“先吃饭,具体情况,等吃完了跟俺兄弟关小龙谈吧,他是俺们黑瞎子合作社对外项目的负责人。”
关小龙原本的公司那边已经交接完毕,正式来黑瞎子屯报道。到底是高层次的人才,眼界就是不一样,来了之后,就对黑瞎子合作社的发展,进行了中长期的规划。
主要是在黑瞎子屯特产销售这方面,一是寻求有实力的餐饮企业;二是在大城市设立黑瞎子屯农产品专卖店。
这二者相辅相成,因为,成立专卖店,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些钱,黑瞎子屯现在可拿不出来,只能以战养战,先跟大酒店合作,回笼资金,再把这些资金逐步投入到专卖店的建设中。
“兄弟,姓关?”魏胖子表示不解。
田小胖抓抓后脑勺,看着遛弯回来的关老爷子:“咋说呢,俺们有一个共同的爷爷。”
“乖孙子,可回来啦!”关老爷子急火火地拉住田小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刚才啊,在道上遇到个小胖子,非得喊我爷爷。我理都没理他,哪有满世界认爷爷的!”
田小胖心里,默默地为关小龙默哀了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