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郡,辛关渡口。
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渡口,相比较这个地方,于秉鸿其实更想从龙门渡离开并州回到关中。
他比谁都清楚,留在并州,他只能和梁王的辽东军拼个两败俱伤,而梁王有并州世家的支持,他根本抵挡不住。
纵使他手下有十六万大军,但是梁王也有十万精锐,双方一战,必定会两败俱伤。
到那个时候,梁王就能将他拖死在并州,而自己却输的干干净净。
因此,在和梁王交手了几次之后,于秉鸿当即决定离开并州回到关中。
只有回到关中,他才能有立足的机会,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永和关,在哪里,一杆赤云旗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那是梁王手下的挥云军!
这支部队尽管只有三万人,但却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重骑兵,以一挡百或许有些过了,但是以一当十完全没有过誉。
他手底下的军队碰见这支挥云军,几乎没赢过一次!
不过让于秉鸿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他记得梁王手底下这支挥云军似乎并没有在兵部备案。
在魏家给他的信息中,他只知道梁王手中只有两支军队,两万人的黑鹰军,五万人的青鹰军,但是这支三万人的挥云军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再等等吧,下次回来,他一定要亲自拿下这支骁勇的挥云军!
“父亲,大军已有六成渡过大河。”于峻骑着马来到于秉鸿身前。
“加快速度。”
于秉鸿下了一声命令。
“是,父亲。”于峻转身招呼副将离开。
便在此时,吴伷驾着马过来。
“先生,我们在此地渡河,为何梁王不派兵前来阻止我们呢?”于秉鸿问道。
吴伷淡淡一笑,“因为梁王已经识破了主公的计策,他此刻知道了祁县那支军队是诱饵。”
“既然如此,为何不调遣大军前来与我一战?”
“因为梁王有顾虑。”
“何解?”
吴伷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拼死相阻一定会损兵折将,是故他放任主公离去。”
“他就不怕昏君怪罪吗?”于秉鸿嗤笑。
吴伷摇了摇头,“天下大乱,人心思动,若是梁王在此地将军队打完,河北诸郡的暴匪谁又来解决呢?”
“先生说的在理!”
言罢,于秉鸿掉转马头,向着渡口而去。
吴伷看着黑暗中的赤云旗,脸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明,于秉鸿大军已有七成渡河。
永和关城头。
“将军,何时进攻?”校尉询问祖燕。
祖燕身着重甲,目光冰寒似铁。
“不着急,再等等。”
“是。”
祖燕缓缓摩擦着刀柄,他的怀中揣着主上的密信。
既然他已经夺下了永和关,下一步再夺走渡口,他便算完成了任务,主上没有交代的,那不是他该想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祖燕下令进攻渡口,挥云军倾巢而出,短短半个时辰便打败了于秉鸿留守的士卒,夺回了渡口。
随着大河对面的渡口上面飘荡起赤云战旗,于秉鸿清楚,以后他若是想从此地进攻并州,只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他现在没空计较这个,他要先取延安郡以为立足之地!
榆次大营。
“南将军,末将有紧急军情呈报殿下,还请将军代为通传!”太原守将向咸站在南霁云身前,面带焦急之色。
南霁云上下打量了一遍向咸,只见此人脸上血迹未干,想必在先前于秉鸿攻打太原的战役中没少吃亏。
“向将军,你明日再来吧,殿下这几日都在为反贼于秉鸿的事情忧思烦神,刚刚才休息,你回去吧。”
南霁云面色为难,姜承枭确实是刚刚睡下。
约莫是半个时辰以前,祖燕传来消息,永和关和渡口已经被拿下,于秉鸿大军彻底离开了并州。
得到这个消息的姜承枭顿时松了口气,倚在靠木上竟然睡着了。
这几日他确实神经绷的太紧了,要知道,于秉鸿若是不顾一切,发动十几万大军和他决战,那才是一场姜承枭不愿意现在面对的灾难。
这么点家底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下子打完了他找谁哭去?
“可是末将确有紧急军情,事关太原安危啊!”向咸苦苦哀求。
便在此时,裴元俨和尉迟敬一脸颓丧的走了过来。
他们奉命率领大军前往祁县阻击于秉鸿,没想到那一支不过是区区万人的诱饵,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得知了于秉鸿率领大军从龙泉郡的辛关渡口离去。
这让他们十分难受。
见到向咸被南霁云阻挡在大帐之外,两人都有些诧异。
“南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敬问道。
旋即,南霁云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裴元俨道:“既然如此,向将军不如暂时留在营中,等殿下醒了,将军再见殿下吧。”
“这......”向咸面露焦急,“两位将军,末将并非有意打扰殿下,只是现如今太原城因为于秉鸿强攻,城中军民死伤惨重,十分需要殿下出面安抚。”
“这不是太原郡守的职责么。”尉迟敬道。
向咸苦涩道:“不敢欺瞒两位将军,郡守刘大人亲上城头鼓舞士气,不幸被流矢所伤,现如今昏迷不醒。”
闻言,裴元俨与尉迟敬皆是眸中露出一股敬佩之色,一个文人能做到这一点很不错。
可是他们也很为难,因为这几日姜承枭没有合眼的事情他们是清楚的,现在于秉鸿被赶走,能让姜承枭好好休息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他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并州可不止是于秉鸿一股暴匪,天下各郡各县皆有造反势力,数不胜数,他们的担子还重着呢。
就在这个时候,帐中传来声音。
“都进来吧。”
闻言,南霁云伸手将三人请了进去。
姜承枭跪坐主位,黑发如瀑一般披在肩头,欣长的身子折射出几分气势。
“末将参见殿下。”三人躬身一礼。
姜承枭是被他们吵醒的。
他在军中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一来是因为战机稍纵即逝,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二来他也是心中警惕。
毕竟是战场打仗,一次失误也不能有。
是故睡得比较浅,稍有动静他便会被惊醒。
此刻他的眼皮显得非常沉重,而且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都起来吧。”
姜承枭招呼了一声,然后用霁云打来的冷水洗了把脸。
手中攥着白布,一边擦着脸,姜承枭一边问道:“向将军来找本王有什么事情吗?”
向咸道:“回梁王殿下,太原百姓被反贼所惊,现如今方寸大乱,城中一片混乱,急需殿下前往太原安抚百姓。”
姜承枭微微一笑,将白布交给霁云,缓缓站起身。
他穿着黑色中衣,腰间绑着绶带,身姿十分修长。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这让刘崡笋去做不就行了么。”
“回殿下,刘大人......”
听了向咸的解释,姜承枭倒有少许意外,没想到那个小老头也能有这么硬气的一面。
“既然如此,你可去王府请出王家的人出面安抚百姓啊。”姜承枭眯着眼道。
太原‘王’,这种事情让王家出面自然是极好的。
向咸不解道:“殿下,恕末将眼拙,这王家哪位可担当此任啊?”
“王洵,王泠,皆可。”
得了姜承枭的指点,向咸满意的去了。
解决了向咸的事情,裴元俨和尉迟敬双双单膝下跪请罪。
“末将贻误战机,请殿下责罚。”
姜承枭将二人扶起,羞愧道:“贻误战机的是本王才对,若是我能早一点推算出于秉鸿的真实意图,也不至于让你二人扑了个空。”
裴元俨道:“殿下,末将愿意率领黑鹰军跨过大河追击反贼。”
“不可。”姜承枭打断,旋即解释道:“不能这么做,于秉鸿必定会在延安郡设伏,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闻言,裴元俨和尉迟敬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