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尖锐的嗓音骤然唤醒了叶欢的意识,喉间骤然一抹腥甜,一口血直接溅在鲜红的袖口之上,面前是一片昏暗的大红色!
叶欢微楞,脑袋里一阵晕眩,一把掀开了红色的盖头,周围红稠满地,面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冷漠的盯着他,一双眸子,带着鹰一般的锐利!
“哎呦,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喜娘似是没想到叶欢的动作,惊叫一声扑过来拾起盖头要给叶欢盖上。
周围一片花灯人海,叶欢蹙眉,往后退一步,避开了喜娘的动作,看着面前一切,多少还有些茫然。
她尚且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她现在是谁?她记得自己被师父丢进了太平洋海面上咆哮的漩涡里,不是应该死了吗?
怎么会到这种地方,看样子,还要和人成亲了?
“王爷……这……”
喜娘扑了一个空,扯着帕子犹豫了,这叶家二小姐有疯病,时好时坏,这是京里人尽皆知的,现在看现在这样子,八成是疯病又犯了…
叶欢楞楞听着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入目之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样的陌生。
她却挑到了重点,作为新娘的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被皇帝赐婚给逸亲王,今日正是大礼之日。
很不幸的,这将军府的二小姐是一个疯子,正常的时候与一般人无异,但是疯起来的时候就如同疯狗一般,见谁抓谁毫不客气!
“夫人,这是您女儿,您就劝劝吧,这里可是逸亲王府,由不得二小姐的任性啊……”喜娘见人颇多,一番话说的天花乱坠,眼看这周围众人的目色里都添上了看玩笑似的打趣。
今日这成亲礼若真进行不下去,只怕丢的就不只是逸亲王府的人了。
所以不只这喜娘急,将军府的人也急,生怕这逸亲王眉头一蹙要他们带走这个二女儿,再换那唯一的大女儿过来,将军府可谓得不偿失。
叶明决朝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纵使不愿,这夫人也得上前救场。
叶欢沉默看着这陌生的妇人越走越近,眉目间满是生疏,她记忆里有这个女人,叶欢的母亲乃是将军府的正妻,可惜死的早,之后这叶将军就提了现在这夫人为正室,将叶欢这个嫡女放在这新夫人膝下养着。
“爷,”应禾急了,这婚事分明就是皇帝和将军府合起伙来膈应他们的,为什么爷就这样草率答应了。
“应禾!”冷硬的声音,不带半分温度,应禾将剩下的话全都憋进了肚子里,再不发一言。
却见坐在轮椅上被应禾推着的人慢慢叹了一口气:“残疾和疯子,不是绝配吗?”
残疾和疯子,不是绝配吗?
应禾沉默,脸色几度变化,将滔璨而起的杀意尽数憋了回去,如果不是爷不允许,他在这里就能将这得了疯病来侮辱自己主子的女人给杀了。
战场上的厮杀,流失的生命,还有师父的嘱托,全都在一瞬挤进脑海,脑子里像是被人为注射了血水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也能感受到汩汩的痛苦在一直流动。
摸不到,却能感受到,无法阻止,叶欢痛的浑身冷汗,慢慢的坐在地上,她已经不想认识这是哪里,她只盼望自己能逃过这么一劫,在疼痛过去后,好好的站在这里!
“欢儿,你这是怎么了?”李氏觉得不对劲,往前一步抓着叶欢的双手,往日叶欢发病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看起来痛苦至极的模样,这短短一刻钟竟是把她弄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放开我!”叶欢蹙眉甩开李氏的手,身上的嫁衣鲜红如血,喉头间又是一片腥甜,一口血就这般众目睽睽的吐了出来!
染红了一地……
“天……”周围所有观礼之人看到这一幕一半是新奇一般是同情,这逸王的新妻,该不会现在就要死在这儿吧……
“爷……”应禾觉得这事实在不能这么下去,这疯子王妃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成亲堂上!
他们爷一连娶了三任王妃都是在礼堂上离奇死亡,这第四任,还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麻烦!
“应禾!送客!”轮椅上的男子眉头紧蹙,看着这女人,面色多少有些不耐烦,还以为是个命硬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叶欢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她身子向来没这么差,怎么会这般的痛苦?
身体内似乎有嗜心蚁虫在四处钻透她的血肉,又疼又痒又麻。
“各位,王妃身体不便,便不劳各位多叨扰了,请回吧!”应禾一番话,带着拒客的意思,几十个侍卫围成一个圈堵在叶欢和裴夜面前气势逼人,虎视眈眈,所有人都只能告退。
这样的戏码在这逸亲王府出了不只一次,也许他们明日起来,就能收到逸亲王妃暴毙的消息。
就连皇帝都不想多留,在下人过来禀报新娘子身体不适时匆匆离去。
裴夜和应禾还留在这大堂上,将军府的人和喜娘都已经离开,这是一枚被舍弃的棋子,他想看看,她是能活下去?还是能将他这王府给折腾出一个花儿来。
叶欢痛的想笑,她是疼,可意识还是有的,这样子分明就是被将军府当做敷衍与逸亲王府的婚约的弃子而已。
所以她体内的嗜心蚁,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下的,而她也的确笑出声来,撑着身上四处的痛痒,一步一步的往裴夜的跟前走去。
“王爷,不想娶叶欢,赐一杯毒酒就是,何必用这点微末的手段呢?王爷您自己也疼不是吗?”
裴夜面色不动如山,可他的确是疼的,嗜心蚁是子蛊,需要用他体内的母蛊培育,叶欢每走近一步,他身上的母蛊就狂躁半分。
“你,识蛊?”将军府的二女儿有疯病,除此之外,她还是个修不得武道的废材,这种废物娶到逸亲王府没有任何用处,还有可能是个内里不漏声色的线人。
叶欢呵呵一笑,抬起手遮住还带着血迹的红唇,胳膊牵起流光水袖,艳丽的嫁衣竟趁的那张苍白的脸愈发明媚,淡淡的抹去唇上沾染的鲜血,叶欢抬头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