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原本就是容东儒的私人财产,这些年来不盈利又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这两间地段好的铺子就这么空置下来了。
可说是鬼屋,却也确有其事,这里曾经死过十数个人,且都是平头百姓,是良民,从那以后,便时时有人见鬼的丑闻传出来,终于在死了第三个老板之后,容东儒将这两间铺子给封了起来。
叶欢支着脑袋闲散的倚着池塘,底下水池里五颜六色的锦鲤翻腾着挤在一起,一双狐眸美艳无双,忽明忽灭。
叶欢其实是个美人,若真放在京都这豪门贵族小姐中,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可疯病这个谣言传的太过风风雨雨,以至于所有人在听到她的名字时,都只觉得她不过是一个疯子而已,不值一提。
朝暮辰神色顿了一下,才抬脚往前去。
“南临世子来找叶欢,不会就是为了夏女官吧!”叶欢撒下手里最后的鱼食,心情颇好,纵身从池塘的柱子上下来,嘴角漾着嘲讽的笑,无双的面容也带着别样的风华。
可不就是嘲讽吗,一个在朝女官哭着闹着要嫁给她名义上的丈夫,还去求了皇姑姑,变成了赐婚,仔细一想就知道这是在明晃晃的打叶欢的脸呢。
朝暮辰梗了一瞬,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婉情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叶欢冷哼,并不多话,朝暮辰咬唇,他虽一向知道叶欢难相处,那性子比上裴夜,裴夜都得落后几分。
朝暮辰便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这番话说出来的异常艰难:“小情儿是母亲赐下的,也是为妾,并不威胁你的地位,所以……”
“所以,我能不能善待于她?”叶欢开口将朝暮辰的话给接了过来,她之前是疯,不是瞎,更不是耳聋,传承而来的记忆有很多,比如就有她嫁给裴夜之前,朝暮辰就时常搜罗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往药阁送。
说朝暮辰对夏婉情没有想法,谁会信?
“世子不该来的!”叶欢轻叹一口气,所有的东西于她来说,都不甚合意,不过她生性凉薄,对这些事情也不甚在意,唯有这正堂后屋这小片池塘,是她经常前来的消遣之地,此番,却也被人坏了兴致。
“你什么意思?”朝暮辰差点就咆哮了,他实在不明白,他的世子位置在头上悬着呢,裴夜也不过只是抬了个妾而已,怎么就惹住叶欢了?
叶欢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朝暮辰从不曾见过的温婉和恶毒,交织着淹没在叶欢不达眼底的笑里:“抬不抬妾,是我和王爷的决定,若他同意我不同意,那谁也过不了王府的大门,朝暮辰,我即是逸亲王妃,那这王府里,是否抬妾也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朝暮辰脸色铁青,夹杂着苍白,是了,裴夜是他的王兄,他今日找上正妃的门已然是越矩,更遑论开口让叶欢照顾一个要上抬的妾?
可小情儿又何等无辜?要被夹在这里面,做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王妃,容大公子已经收了帖子,请您前去!”未眠回来就看到朝暮辰跌跌撞撞往外去的背影,说不出来的失魂落魄与苍白无力。
叶欢抬头淡淡看了一眼,起身上了马车。
容非夙答应见她倒是在意料之内,就是不知道,容家愿意不愿意与她做这笔生意。
马车一路行至拍卖行,叶欢淡淡瞧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容非然,那日被她揍出来的红肿已经下去了,就是嘴角还有些淤青。
叶欢还未说出什么,倚在门口的容非然是猛的打了个哆嗦,起身飞奔过来,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只是那笑,怎么看起来这么谄媚呢?
“王妃您请,家兄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容非然是真的学乖了,上次兄长把他丢进祠堂里,他爹差点把他的皮扒下来,后来还爷爷来求情,他才没被他爹打成残废。
可是他再也不敢对叶欢动手动脚了,毕竟爹也说了,这是容歌姑姑的女儿,是他的表妹,他是犯浑,可却不傻。
叶欢嘴角抽了抽,她总算知道容非然这混账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
容非夙对容非然是恨铁不成钢,容非然一点自觉都没有,低头哈腰的把人往里面请。
洛曲跟在叶欢身后,窈足轻点,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铛声。
连一向知礼的容非夙都楞了片刻才赶忙低头行礼:“草民见过逸亲王妃!”
他非有官职在身,更非皇亲国戚,生意纵使做满天下,在叶欢面前,他也只能自称草民。
叶欢淡淡回眸,坐在了容非夙对面:“大公子不必客气,生意而已,不必扯上俗礼。”
容非然听懂了这话,诺诺的把递茶的手收了回去,难怪老爹那般气恼于她,因为他,这个表妹对容家更是疏离了几分。
容非夙暗自摇头,将一早准备好的地契拿了出来,可叶欢只是看了一眼,眉头蹙起,不解的看向容非夙,因为他放下的那几间铺子地契,没有一张是那两间屋子的。
容非夙轻咳一声,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祖父说了,若王妃想要,这几间铺子就当做王妃的生辰贺礼,但那几间铺子实在不详,王妃还是莫要为了生意,搭上自己的安危。”
叶欢眸色开始酝酿着云雾,一双眸子里夹杂着许许多多容非夙看不懂的东西。
“老侯爷客气,可是叶欢不想要容家的东西,叶欢只心仪于顾氏药阁旁的铺子,需要多少银两,容大公子开价就好。”叶欢淡淡放下手中卷银的玉杯。
容非夙似有些无奈的紧泯着唇,觉得手中的茶几乎烫伤了手心。
容老侯爷戎马半生,换来一个爵位给子嗣无限荫蔽,叶欢这话其实是越矩了的,便是逸亲王来,也要给容家几分面子。
可面前这女孩儿,是老侯爷最疼爱的女儿的子嗣,虽说是嫁给了逸亲王,可容非夙并未从叶欢眉目间看到过半分的欣喜。
她的眸子和人一样冷,不苟言笑,更是爱憎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