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不是没有猜想过会出这样的事，受着苦难的人总会在别的地方寻找心里慰藉，那就是巫术。
巫术的定义极其广泛，最简单的拜神参拜以及复杂的灵魂互换都有可能。
若是解释的通俗一点，不过是被病痛折磨的人想要得到心灵的慰藉，便有各种人，传出各种谣言。
“顾大人，饶命，我们实在是太想活下去了……顾大人饶命啊……”
妇人这么一跪，身旁所有人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顾无忧冷眸在人里绕了一圈，心中不曾起过半分波澜。
“你们想活下去，我娘难道不想活下去！”男孩抹泪站在人前，一手扯着叶欢，不住的抽噎：“凭什么她就得任你们去做法，凭什么你们不自己去？”
幼童的声音干净，不掺任何的计较人心，嫩生生的声音惹的所有人白了脸，是啊，他们凭什么要别人付出命来救自己？
叶欢扫了一圈，围观的数十人皆是面色蜡黄，身形病恹恹的，对这一场闹剧不做过多的反应，似乎是已经相信了这样的方法能让他们摆脱病痛，重新健康起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叶欢沉沉握着小孩子的手，所以才说人蠢起来，真的是没有边可以想象的。
“姐姐，这世上还可以以命换命吗？”男孩握紧了叶欢的手：“可我不想娘亲走，为什么非要用我的娘亲去换呢？”
男孩见所有人都在沉默，小手松开叶欢的手，又拉了拉叶欢的衣角：“娘亲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可为什么……”
“唔…”叶欢的手轻轻遮住了男孩的嘴巴，男孩眼睛红红的，瞪的大大的，不明白叶欢什么意思。
“你们可知道，你们刚才用的，是巫术？”顾无忧冷冷清清的面上浮出几分愠怒，世间之事大抵就是如此，即便他诸多防备，总是有人会想多动手脚。
“巫……巫术？”那妇人已经哆嗦成一只鹌鹑：“草民，草民不知道，只以为这样确实能救人命！”
她怎么会想到这就是巫术，太吾立国以后关于巫术的所有禁止令贴满了大街小巷，上至耄耋年岁，下至垂髫孩童都知道巫术碰不得，可巫术是什么，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叶欢冷笑：“那难道无人告知于你，巫术，最擅长的就是以命换命？用百人的性命，换你一人的性命？”
“我没有！”那妇人抬头看向叶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毒：“我这是为了救这里众人，这是大义……”
“呵……”叶欢淡漠的望着女子，下秒剑光闪过，那妇人脖颈间瞬间多了一道血口，狰狞又恐怖。
“你杀人了……”妇人还想说什么，身子直接飞了出去，身后碌碌的轮椅声，平静，且又让人无奈，叶欢垂眸不再吭声。
“应禾，去审！”裴夜冷幽幽的声音让在跪在此的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欢儿，过来”
叶欢抿嘴，慢慢的走了过去：“你早就知道了？”
这妇人不过是一个开端，明明只是安置难民，却将这一国丞相和一国王爷都给惊动了，若说中间没有些什么事，叶欢是不信的。
裴夜并不吭声，桃花眸低垂，拉着叶欢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她的手总是这般冰冰凉凉的，比这漫天飞雪还要冷，他喜欢她双手的触感，总是能让他异样的觉得安心。
叶欢淡笑，漠然的扯出自己的双手：“我累了，回去了”
多的，她实在不想多说什么……
裴夜望着叶欢的身影，双眸没有半分温度。
“爷，这些人还要留着吗？”应岚心里明白裴夜是顾忌王妃的，可顾忌归顾忌，皇帝的旨意却是不容违背的。
“留着”
“是”
……
次日，叶欢起的很早，冬日清晨冷的很，遥遥看去，伫立在周围的树上都裹了一层雾凇，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叶欢打个哆嗦，朝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双手双脚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冻的没有知觉。
裴夜早就侯在帐外了，容非夙看到叶欢一人走出来，想要说什么，可看了看裴夜，又给憋回了肚子里。
阵法开启前，还要重新诊断，病殃殃的众人今日彻底没了底气，因为叶欢昨日针对孩童开的那张方子起了效用，昨日看起来没有力气，神态苍弱的孩子们，今日脸上全都有了血色，能跑能跳，一大早的，便成群结队的窜着帐子帮着容非夙给病人送吃食，帮叶欢捡药材。
是以，昨日那妇人被抓走之事再没有人过问，安安生生的等阵法开启，希望自己得救。
这是裴夜和顾无忧都没有预料过的结果。
于是，在第二十三次容非夙望着叶欢欲言又止的时候，叶欢终于是将阵法不好，抱着风白走了过去：“容表哥，你有话可以直说…”
容非夙咳了两声，有些尴尬：“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叶欢点头，被容非夙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我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啊。”
“……”容非夙看了叶欢片刻，重新开口：“我是说你的玄力根基，我曾听容姑姑提起过此事，她说你先天根基羸弱，修不了玄力…”
叶家一家因为谋害容卿歌被锁进了牢狱，叶欢自己仿佛对自己的事并不关心，容非夙实在想不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给容卿歌这种错觉，觉得自己女儿天生就是个废物。
叶欢楞了，她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想再追究：“表兄，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总归叶岚心和李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原来这叶欢的灵魂，也早就不在了这人世间，叶明决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不想再过多追究了。
容非夙想说些什么，得到叶欢这样的态度，终究什么都没说。
日头已经升到头顶，叶欢抬头看了一眼，和顾无忧一起启了阵法。
没有人捣乱，倒是逃难的众人在阵法结束后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叶欢留在难民帐中两天，确定再也没有任何传染的可能后，顾无忧一修折子递进了宫里，这三百多难民，直接被接去了城外皇商的庄子里，算是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