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常常入梦魇,于今又像是无穷无尽的噩梦,裴夜勾手替叶欢抹去额上的冷汗:“害怕?”
“是,怕自己成为不想成为的人!”叶欢紧紧抓着裴夜的领口:“裴夜……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我变成以前那个样子的我?我到底是谁?他们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凌初梓,逍遥长韶,风明楼,他们都是一样的……
“欢儿就是欢儿,不是他们的谁,你只要一直是叶欢就够了”
裴夜护着叶欢,直面风明楼。
风明楼唇角带着嗜血的笑,刹那间,水光滔天,冰到透骨的雨水从天而降,如尖锐的针一般,齐刷刷落了下来。
看这样子,风明楼压根没打算让裴夜和叶欢从这里走出去!
天色里宛如有千军万马在怒吼,刺耳的声音逼的叶欢额上满是冷汗,抱头蹲在原地,裴夜面色阴沉,身上黑色的灵力凝聚,在头顶撑开一片伞,将腐蚀人玄力的雨水隔绝在外。
“嘭!”惊天怒浪打在黑色灵力伞上,化成了地上的水洼。
风明楼苦笑:“带她走吧!”
他终是舍不得……
不舍得她受半分伤害……
“多谢!”裴夜点头拥着叶欢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风府里的众人等候多时,风白先行一步回府,随后裴夜带着叶欢赶到,一众人皆是沉默的陪着叶欢。
这一次的事件,他们又是什么忙都没帮上,唯有沈清河早就察觉逍遥长风的行动不对劲,一路跟行数十里,这才如此轻易的得知他们的计划。
东方茂给叶欢探脉,眉毛拧在了一起:“她身上是不是下过咒?”
“是清心咒。”裴夜已经除掉了咒印的碎片,但是论起医术他还是不如叶欢和东方茂。
“咒印伤害了她的记忆与心脉,能治,却不好治。”东方茂叹气,这丫头本就心脉不全,玄力在周身运转时就时常凝结在此,如此弄来,她修炼只怕更不容易了…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
木柔很是愧疚:“都怪我,我如果警惕一些,也不会被抓走,”
现在躺在那里养伤的,合该是她才对!
木柔如今发现,他们一直骄傲的天赋,在这些大陆上峰的这些人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们实在太弱了…也太自不量力了…
又是梦境,叶欢看向自己的双手,并不是以往进入梦境看到的血红色。
她抬头,却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A市的小阁楼,她长大的地方。
师父一生未嫁,与她相依为命,那栋小阁楼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天下奇珍,凡世异宝,甚至药典古籍,功法密林。
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而她自幼开始就混迹在这些古书里,与药典做伴,与丹药为生。
她从不曾怀疑过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现在想来,她一直不曾关注过的这些问题,才是她最应该弄清楚的。
“欢儿……对不起!”
身后声音骤起,满含沧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你永远不会原谅我,去南临找你的过去吧,那是你真正应该寻找的东西……”
“师父,为什么?”叶欢想要回头,被那声音喝止了:“别回头!”
“欢儿,师父也曾如你一样,活的自由,可是人一旦犯下错误,就要用一生偿还,这是我欠下的孽,我应当用一生弥补。”
风长情抽噎:“欢儿,我看着你长大,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你是我的孩子,若是有一点办法,我都不舍得将你送到这种地方受苦。”
“可是你有必须去做的事,这里才是你本该活着的世界。”风长情从不后悔将叶欢带在身边,也不后悔将叶欢送回来。
眨眼之间,物转星移,眼前不见了小阁楼的影子,叶欢转身向后,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方才师父的声音与嘱托,像是一场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
灿烂的夕阳,快要灼瞎叶欢的双眼。
“逍遥宗十里长央大道,问己身,问情,更问心!”
满目灿烈的琉璃碎片,在地上铺出一道靓丽的自行道,蔓延到高檐之下。
叶欢低身去捡碎片,却被磕破了手指,溪水里淡红的水颜色更深了些。
叶欢愣愣的缓不过神来,指尖的疼痛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现实,还是梦中。
如果师父说的是对的,那她梦中出现的所有,都是她曾经历过得。
也许痛苦,也许难受……
叶欢抬头,顺着淡红色的溪水一路走了过去,路边走过来各式各样的人,穿着宫装的女子,穿着白衣的弟子,还有被碰到身体就瞬间消失不见的泥人。
这些都仿佛是很久的记忆了,能看的清楚身形,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
直到高高的檐角之下,有一个皑皑白头的老者背着手站在那里。
暮色苍茫,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长的叶欢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他似乎察觉到了叶欢的气息,半眯着眸子抬头看了一眼:“你来了?”
“您认识我?”
“你去过凝心境了?”老者没有回答叶欢的话,反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也是,定然是去过了,否则怎么会来到这里。”
老者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你可知你为何会梦到这里?”
叶欢摇头:“晚辈并不知道。”
“天下纷争就要开始了,去南临吧,那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叶欢眼前又变了,猛然惊的坐起身来,一身冷汗。
“欢儿?”裴夜冲进来,将叶欢按在了怀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裴夜,我要去南临!”梦里所有的人,梦外所有人,都在催促着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那个地方一定保存着很多的秘密。
“你若想去,我便陪着你去。”裴夜揉了揉叶欢的脑袋:“你想要怎么样都好,但是绝对不许再把我丢下。”
“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叶欢眯着眼睛笑了:“裴夜,谢谢你…”
谢谢一直这样护着她,从不曾有半分的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