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显得有些拥挤。
朱标和李文忠带人站在门口,朱雄英带人靠着墙角。
傅让和其他人在朱标进来的一刻,直接夹着脑袋跪下,那架势恨不得把脑袋夹在裤裆里。而跟着朱标进来的几个人,也同时低下头彷佛没看见朱雄英一般。
“爹!”李景隆手足无措,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小声嘟囔。
李文忠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几分格外精彩的诧异,然后目光看到了朱雄英,再看向自己的儿子时,顿时变成了暴怒。紧接着,又有些不自觉的看看太子朱标。
“小畜生!”李文忠咬着牙,手指头上的关节咔咔响。
朱标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短暂的惊愕之后,看着朱雄英眉毛都立起来了。
“爹!”朱雄英腆脸,微微的笑了笑。
朱标脸上微胖的肌肉都在抖动着,咬牙道,“好哇,你才多大呀!”说着,压低声音继续怒道,“说,你怎么来这了?”
朱雄英赶紧解释,“那个......儿子本是要去舅舅家串门!”
“那你怎么在这?”朱标压抑着怒气。
朱雄英想想,“那个,儿子迷路了!”
“我让你.......”朱标嗖的一下脱下脚上的鞋子。
边上李文忠赶紧一把抓住,低声急道,“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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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爷子已经带着几个开国的老杀才,背着手悠哉的走进院子当中。
正贴着窗户缝隙往外看的朱雄英,忽然感到身边有阴影到来,扭头一看是朱标凑了过来。顺道,还把跪着的李景隆拽到他老子李文忠那边。
一见他老子,李景隆都快吓尿裤子了,跪在那磕头不起。
“可怜的娃!”朱雄英心中刚可怜对方片刻,就感觉朱标阴森森的目光在瞅着他。
顿时,朱雄英心里打了个突突。
“嘿嘿,爹!”朱雄英眼珠转转,低声道,“您怎么也来这了?”
“我........”朱标不免语塞,“别说话,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回去?
朱雄英心中道,“等回去我直接跑老太天那去,看你能奈我何?”
这时,外边传来老爷子的大嗓门。
“哎,这房里怎么有人呆过?还有酒有肉呢?”
朱标和朱雄英赶紧把眼睛贴在窗户上看,视线中老爷子站在他们刚才喝酒的桌前,端详着还冒着热气的砂锅羊肉。
“对呀!”信国公汤和直接站在老爷子身边,“说是今儿有人包场,这屋里的人呢?咱们从正门进来的,就算有人从里面出来,也要撞个正脸儿才是!”
“这里面的人,听到咱们的声儿,跑了?”凤翔侯张龙说道。
武定侯郭英刷的一下从腰里拽出半截短刀来,冷冷的看着四方,“不是跑,而是藏起来了!”说着,无声对外头摆手,然后手指落在了朱雄英他们藏身的方向。
几乎在瞬间,几个魁梧黑衣汉子,宽大的衣袖之中,露出泛着光泽的箭尖儿,几张小巧的军弩,已经对准了这边。
“寻常人,若是被咱们清场赶出来,定要出来理论。而不是听到咱们的声音动静,藏头露尾!儿郎们,给老子搜。心怀不轨者,格杀勿论!”
不愧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代名将,这份敏锐的洞察力一般人还真的难以企及。
再说,老爷子是皇帝,就算微服私访身边的防护也要做到滴水不露的地步。
眼看几个魁梧的汉子,狰狞的奏来,朱雄英听到身边,朱标无奈的叹气。
“爹,您要自首吗?”朱雄英忽然不着调的问道。
朱标气的一哆嗦,狠狠的瞪他一眼,转头看看李文忠。
曹国公正在用眼神一边边的凌迟他家的不孝子,得到朱标的目光后,看看缩在墙角的锦衣卫同知蒋瓛。
后者满脸死灰的站起身,少见的手脚都有些哆嗦。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奉命给朱标来明月书院顶场子的蒋瓛,还以为自己的祖坟冒青烟了,被太子爷垂青。别看他是三品官,可事实上他这样的锦衣卫高官,就等于君王的家奴,生死都在君王一念之间。
能伺候好现在的太子爷未来的皇帝,他蒋瓛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再说了,作陪的是曹国公李文忠,他蒋瓛这不是一步登天吗?
可现在看来,不是他蒋家祖坟冒青烟呀!
这他娘的是祖坟被人刨了,祖宗的骨头渣子都被人给扬了呀!
陪太子爷逛这种风月书院,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带傅家老三,李家大郎也偷偷出来浪的皇太孙。更没想到的是,还碰到了微服私访的皇上。
这可要了血命了!
你们朱家爷仨在这碰头了,最多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我这作陪的人,整不好就要承受你们爷仨的怒火!
外边,又传来郭英的怒喝,“踹开!”
眼看,外面几个侍卫就要动手。
“且慢!”蒋瓛一咬牙,绝望的大喊,随后把们推开一条缝隙,慢慢的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直接跪在庭院当中,低声道,“老爷子!”
“哎,是你呀!”老爷子背着手过来,微微低头笑道,“你不在镇抚司办差做衙,大白天的跑着地方干啥来?”
说着,冷笑道,“既然来了,听着咱的动静不出来跪着迎咱,还藏起来?你小子是脑子让驴踢了,还是活拧了?”
透过窗户的缝隙,朱雄英清楚的看到,蒋瓛的身子猛的抖了抖。
“臣,罪该万死!”蒋瓛叩首。
老爷子直起腰,阴着脸瞅瞅他,又悄悄朱雄英他们藏身的地方。
随后,再弯腰,“说,跟谁来的?”
蒋瓛的身子猛的又是一抖,“臣.......”
“想好再说,欺君掉脑袋!”老爷子哼了一声说道。
他何许人也,这辈子什么没见过。
蒋瓛不可能单独一人,大白天的在这喝花酒。再说了,蒋瓛这等武夫,也不会来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地方。
“说!”老爷子有冷声道。
冷汗,顺着蒋瓛的鬓角跟流水似的,一个劲儿的淌。
屋里,朱标再次叹气,然后看看李文忠。
后者也是无奈的叹气,然后也推开门进去。
老爷子听到声音微微转身,见李文忠出现顿时有些错愕。
李文忠走到老爷子跟前,扑通下跪下,想了想开口道,“舅!”
“呀,你小子呀!”老爷子气笑了,“你管着五军都督府,国子监,兵部还有兵器铸造局。这么多事不够你忙的,你还有闲心大白天出来出来喝花酒?”
说着,老爷子噌的脱下脚上的布鞋,啪地抽了一下。
“咱平日咋跟你说的啊!烟花柳巷少来,这不是啥好地方。这地方的女子,啥样的男人都扛不住。真要是觉得妻妾不够用,大姑娘遍地都是,娶他娘一百个也没人管你,为啥来这种地方?”
“你们李家就你一根独苗,你不洁身自好,万一出点啥事,咱办?”
李文忠半边脸都肿了,低声道,“其实,这不是烟花柳巷,就是喝酒听曲.....”
“你上坟烧草纸,糊弄鬼呢?”老爷子继续大怒,连抽带打,“你个不争气的!”
但突然,老爷子的手停住,狐疑的问道,“你一个人?还有谁?”
李文忠默不作声。
见状,屋里头朱雄英对朱标说道,“爹,你藏不住了!”说着,又眨眨眼睛,诚恳道,“爹,这顿打,你恐怕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