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很适合潜入。
地图上标明的地方并不难找,琅琊很轻松就找到了标注的位置。
只是眼前这片黑夜中潜藏的东西过于庞大。
琅琊没有叫风逸天一起过来,她没有喊任何人帮助自己,一方面是去做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另一方面是不想让带着孩子的师弟再出事。
她想起了大师兄,如果对方在,潜入会非常容易。
琅琊将袖口的布料扎紧,就像一只滴入墨池中的水滴,潜入那片怪异的建筑群中。
建筑中到处都有偷懒的巡逻兵,因为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所以那些人都在打哈欠互相聊家常。
琅琊趁着他们换班时产生的视线盲区顺利潜入一座建筑内部,她看见一条运输不知名矿石的履带,将蕴含特别能量的矿石运往加工车间,进行提炼后就成为普通玄铁矿的模样。
那些玄铁矿又被进一步提炼,体积会在提炼过程中缩小几百倍,得到的东西被工人放进冶炼车间,进一步的打造。
而矿石的来源,则是藏在建筑下方的矿洞。
洛明给的文件上清楚的写着要想办法将矿洞堵住,只要让矿洞坍塌,这个供给站就报废了。
如果只是让矿洞坍塌的话,她有的是办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砍一刀。
她找了个机会,在这里侦察兵换人的空档里,拿出自己的重剑,向矿洞出口用力砍下。
火,矿石的碎屑,混合着少许的硫磺味填充了整个空间。
坠落的石头没有如期封住矿洞,但是武器发出的躁声很快就吸引来人巡逻,琅琊知道不能继续待着,便躲在周围的建筑上,趁所有人没注意她时偷偷溜出去。
看来这事要从长计议,那矿洞比想象中的要坚固不少,如果用二师姐的炸药,应该能炸碎吧?
她顺利的沿着一条安全路线上逃跑,却用精神力查看到有一只她没见过的生物快速向自己的位置移动,琅琊转换了自己的逃跑路线,然而那只生物依旧向她逃跑的方向追赶。
对方将她逼到死路上,天空忽明忽暗的星星在这一刻也全部寂静,沉入昏黑的云。
现在,火焰在夜晚中的身影是如此摇曳倾斜。
似乎来一阵大风它就会熄灭。
“你是…?一只困在寒夜中的小火鸟吗?”
夜晚应该在此刻寂静。
他的声音却如此吵闹喧哗。
火焰附着的柴薪还未燃尽,她怎么能就此熄灭无声无息?
于是火鸟从燃烧的枝上跃起。
她如黑夜中划开天幕的飞火流星。
绚烂,而又美丽。
烈焰啊,焚烧起来,即便跳动的火焰遍布大地也无法烧尽深埋在土壤中罪恶的根系。
天空降下助孽的雨。
“师傅?”罗蔓薇向黑夜中的雨幕望去。
她看见明亮的火,连黑夜都无法遮盖她的热烈。
她看到黑夜的云,狂风与染罪的雨丝重重落下。
“师傅!”她冲入那片折断火鸟双翼的恶意。
风和雨丝在她耳边轻声诉说,说那只飞翔的火鸟多么火热。
说那只火鸟如何美丽。
再说那只火鸟如何折翼。
说她如何附着在燃尽的枯白柴薪上,随着风的到来一瞬焉熄。
“杉?”日耀抱住雨幕中盲目向前方前进的罗蔓薇。
烈火啊,烈焰啊,漆黑的雨幕中升起两只自由的火鸟飞向远离是非的地。
今天是个适合潜入的好日子。
黑夜中的人影小心的隐蔽自己的气息。
他们轻巧的迈入黎城城主府,然后踏入阴影。
阴影将他们的身躯遮掩。
洛明坐在房顶,抿了口苦涩的茶,用手敲了敲房顶。
阴影中蛰伏的生物在他的指示下用柔软的触腕缠绕进入阴影中的人们。
那些灵活的触腕悄无声息,简单快速的拧掉那些人的脑袋和四肢。
然后将温热的食物送入口中。
洛明的脑袋到底值多少钱,他自己都算不出来了。
总之,很贵很贵呢。
“敞开吃吧。”他继续喝茶,然后看见急匆匆冲进他家大门的风逸天,对方将两个孩子丢给他后,就急忙向一片火光冲天的地方赶。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洛明看着天空的雨,让黑夜与孤寂包围自己。
哈莱带着日耀和罗蔓薇在空中急速飞驰,后来赶上的风逸天纵身一跃抓住哈莱的腿,然后将御风术加持到哈莱身上。
“师姐…”风逸天仿佛看到六年前那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再次上演。
他为什么就不能再用些功,再努力一点,在琅琊的身影从黎城消失时,就察觉到灾难降临?
那片火光照耀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
可怕的高温在不断啃食大地上残留的建筑和残渣,剩下的只有焚烧到看不清楚面目的尸体。
风逸天跳入火海,伸手捧起一滩燃烧的血液。
她的血液撒满大地,所以才让这片土地的愤怒无法停息。
风逸天将她的血液与泥土一同装进一壶烈酒里,轻轻说了声“晚安”再将酒壶封死。
他的师姐太累了,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下。
“该死的…疯女人!”废墟下爬出来一个皮肤烧焦到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男人。
那璀璨的火光让他提心吊胆,在看见周围的废墟后更是向后躲了几步,却没有发现任何琅琊的身影。
他背后的废墟中爬出一只怪异的大蛇,只是食蛇的鸟被蛇绞住身躯。
那蛇的脖子上也有和六年前入侵中心城的怪异时兽一样的项圈,只不过经过了高温的炙烤,那只项圈在男人不注意的情况下脱落了。
那只怪蛇瞬间从听从指令的时兽变得狂躁异常,她用尾巴敲打着大地,废墟的火焰不能奈何她丝毫,巨大身躯愤怒地拍打地面,像要拍碎禁锢在躯壳上的枷链。
“她在做什么?”罗蔓薇捧着一枝还在燃烧的树枝揽在怀里,任凭火焰灼烧自己,她的眸子无光无神,像问那只蛇也像问自己的师傅。
“杉,那只蛇好像不是普通的野兽,我们得快走!”日耀最先反应过来那只蛇不对劲,等她准备强行拉罗蔓薇跑时,她们已经被风逸天抓着向外围跑了。
“她在叫自己的同伴。”风逸天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废墟上还有些许师姐的残骸,就摆在那里,仿佛在向他招手。
他很想任性一次把琅琊全部都带走。
但是他的双手必须拿上更多依然活着的生命。
然而天空的雨越下越大。
雨幕中的黑暗遮蔽他们背后的火光。
雨滴像漆黑的墨,它将所有光鲜的色彩,抹成黑色。
夜晚的太阳也不例外。
它很好的用雷电和泥土冲洗掉雨夜中的铁锈味,混入泥浆的红色铁锈蜿蜒着顺着排水沟被送入不能让人看到的地方。
洛明没想到来他家里做客的人这么多。
他指挥自己藏在影子里的得力助手将更多会渗出铁锈的食物绞死。
至于他的私兵都藏在室内,等着漏网之鱼出现。
阴影中的触腕不断挥动,像蔓延出去的黑暗。
它们绞住手边可以绞住的一切,然后全部拖入如同深海的影子,拖入容纳它们,属于它们那深不见底的海沟。
雨不断的落下。
洛明站在雨幕中,似乎也和黑暗融为一体。
若叶和风逸天的另一个女儿被他差人保护在比较安全的地方。
洛明笑了,现在的时界还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吗?
他独自欣赏雨夜,任凭雨水将身躯浸透,让夜晚的寒冷深入骨髓。
恍惚间他看见一道急速的身影冲出走廊里,靠里的那间屋子的窗户。
那道身影快到他都认为自己只是看错了,快到他无法分清雨幕中闪过的是什么颜色。
只知道那身影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他似乎又看见那天的太阳和少年,然后看着那个少年倾倒下来,用依旧温暖的身体拥抱自己。
他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温暖在雨夜中包裹自己。
“好好休息一下。”有人拂着洛明的双眼帮他掩盖。
然后留下那具沉入甜美梦境的身体进入大厅。
“苏小九在哪里?”那个人伸出手,那只手就像温柔的母亲抚摸自己孩子的额头。
她低声的吟唱着能让人溺死在梦境的摇篮曲,然后走进沉睡的长廊,小心的跨过每一个陷入睡梦中的人,仿佛那些都是她的孩子。
那歌声带着能让人一瞬间放松下来失去抵抗能力的魔力。
“苏小九你在这里吗?”她拉开苏小九藏身的门。
她看见的是谁?
那个躲在衣橱中手举灵器的小可爱,正颤抖着将那把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的扇子对准自己。
“好孩子要跟阿姨回家啦~”她微笑着打开衣橱的门。
然后伸手摸摸那个害怕到颤抖的小身体。
那手是如此温暖,能驱逐夜晚的一切恐惧。
“阿姨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啊?”
明明是令人恐惧可怕的女性,却散发着让人本能想要投身的爱。
那种爱,扭曲而深切入骨。
像不能触碰的毒药,五脏六腑都涂满它的漆黑。
像扎根体内的触须,不服从那就绞紧每根神经。
像手中脱离的苹果,一口咬下缓缓落入口腔的它…祂?
这一切都要被雨水隐匿。
ps:「猜一下谁下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