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袁守诚很平静，年轻道人很恼火。
“吴正义，你大胆！”
年轻道人恶狠狠道：“你这是在找死！”
他说着，伸出手掌，想要发动能力。
但随即脸色一变，对着袁守诚喊道：“袁师叔，这人会妖术，弟子的仙术用不出来了。”
袁守诚摆摆手，沉声道：“痴儿，吴侯在这里等着我等，怎么会没有准备！”
“你退下！”
“师叔，弟子......”
年轻道人还想说什么，却是被袁守诚用眼神制止，心中憋屈，看向吴正义的眼中满是怨恨。
“吴侯，你确定要与我等为敌？”
袁守诚平静道：“贫道既然来此，自然是不惧吴侯，我等的首领之伟力吴侯想象不到，贫道劝吴侯还是莫要欺人太甚。”
吴正义不屑的瞟他一眼：“袁道长，你虽是老袁长辈，但眼界可比不上老袁。”
“老袁是真正的学者，尽管路走的歪了些，总归还是脚踏实地。”
“袁道长不同，从你假死之时，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你既然有心理准备，不妨去和老崔聊聊，本侯不想与你等多费口舌。”
他抬抬手指：“这个小道士身上的戾气重了些，需要受一些教训。”
他的话音落下，地上弹出几条钢丝索，将年轻道人缠的结结实实。
几个护卫身着防护服过来，将一件特制的马甲套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道人想要挣扎，换来了护卫们的一顿好揍。
袁守诚终于是动容了：“吴侯，你过分了。”
吴正义起身，来到他身前，俯视道：“袁道长，看在老袁的面子上，本侯不想对你动粗。”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时日无多，好好配合本侯，本侯可以送你去见老袁，让你们叔侄团聚，放心，本侯有办法减轻你死前的痛苦。”
吴正义伸手一扯，袁守诚头上的假发落地。
袁守诚脸皮抖动：“吴侯，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等的秘密？是崔珏告知你的？”
“老崔是个硬骨头，什么都没有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本侯抓到他快一个月了，与他交谈时只得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
“什么信息？”
“一个是你们的存在，另一个是你们是一个分布很广的组织。”
“你就是凭借这两个信息找到我们的？”袁守诚有些难以置信。
吴正义摇头：“找你们不难，本侯只要确定你们存在就做得到。”
“对了，朝廷派出了大军前往昆仑、秦岭、北方草原和极北荒原，不出意外的话，龙泉山脉已经是你们在大唐最后一个藏匿地点了。”
袁守诚双目圆瞪，惊恐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有首领才知晓分坛所在！”
“嗯，看来本侯的方向是对的，去吧，去和老崔聊聊，说不定你还能有个善终。”
吴正义对袁守诚失去了兴趣。
两个护卫上前，将另一件特制的马甲套在他身上，把他和那个年轻道人押到了崔珏所在的高台上。
吴正义继续躺下假寐。
远处的李象问吴闵道：“姑姑，那两个道人身上穿的马甲是什么？”
吴闵笑道：“那是叔祖研制的磁疗针灸背心，没什么实际效果。”
李象迷惑了：“那为什么要给他们穿上？”
“砰！”
李佑气的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回头把琼州科研所的电磁学资料好好看一遍，再问这种傻问题，叔打断你的腿！”
李象捂着脑袋，委屈的快要哭了：“学院还没教电磁学嘛......”
吴闵和吴靖吴姝掩嘴偷笑。
这小太子真是傻的可爱......
高台之上。
年轻道人对崔珏怒目而视：“崔府君，我早就说了，你对凡人太宽容，早点除掉吴正义，我等何至被凡人羞辱！”
崔珏双眼浮肿，对年轻道人道：“杀吴正义？你真把自己当仙人了？”
“青竹，住口！”
袁守诚喝住年轻道人，问崔珏：“崔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等圣坛为何会暴露？”
崔珏摇头：“在下没有出卖圣坛，道长可信？”
“贫道相信崔使。”袁守诚叹气：“贫道方才观琼崖侯之像，尽在红尘之外，他是仙人，我等落得如此田地，不冤。”
“琼崖侯不是仙人，他能找到圣坛所在，完全是靠琼崖学派的学识推断。”
崔珏将吴正义当天与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二人听。
听罢，青竹收起了先前的桀骜，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自我怀疑：“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凡人存在？”
“我等天命之人竟能被一介凡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袁守诚说道：“青竹，你还年轻，许多密辛并不知晓。”
“琼崖侯并不是第一个可以直接对抗圣坛之人。”
青竹更是疑惑：“师叔，您是说还有凡人拥有对抗我等的力量？”
“嗯，而且不止一人。”
袁守诚肯定道：“帝辛、姜尚、墨翟、公输班、夫子、始皇帝等都有这样的能力和学识。”
“自帝辛想要加强世俗王权开始，历朝历代，世俗与圣坛的对抗便从未停止过。”
“只不过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如帝辛身死国灭，又如始皇帝，彻底将圣坛打入暗处。”
“夫子一脉兴起，我圣坛之处境愈加艰难，前朝乱世时方得以喘息。”
“没想到天下又出现了琼崖侯这一号人物。”
“是啊，相比前人，琼崖侯更恐怖！”
崔珏插话道：“琼崖侯本人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动辄伏尸百万，对于这样一个杀神，圣坛与王权之间的协议毫无束缚之力。”
“更可怕的是，琼崖侯开创琼崖一脉，对凡事追根究底，即便是他不对圣坛出手，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也会找上我等。”
“琼崖学派，端是可怕无比。”
崔珏说到这里，将吴正义给自己的药瓶交给袁守诚：“袁道长，这是琼崖侯给在下的药剂，说是可以缓解我等的痛苦。”
袁守诚摸索着药瓶，回头看看下方躺椅上的吴正义，眼中满是复杂。
“崔使，我等真的走上了歧路吗？”
他身形软了下来，盘坐在高台之上，回想起早年间侄子拒绝加入圣坛时的场景。
那还是七十年之前，他风华正茂，袁天罡还是一个翩翩少年。
一日，他收到首领召唤，要侄儿入神坛修行。
袁天罡拒绝的很干脆：“歧路而已，人就是人，成的什么仙人。”
袁守诚记得当时自己气的七窍生烟，为侄儿错过仙缘悲愤不已。
没多久，他便断绝尘缘，假死脱生。
后来他听说侄儿与徒孙李淳风习得推算之术，便出山让二人帮忙推算圣坛前路。
二人拒绝了。
再后来，李淳风主动接触人间行走，帮忙推算，给出四字谶语：
瓜熟李落
现在想想，这四字谶语好像就应在了李唐，应在了吴正义的身上......
崔珏道：“当琼崖侯说出我等修炼之秘时，在下便知圣坛之人皆在歧路之上，只是在下不愿意相信而已。”
“如今看来，不信是不行了。”
“袁道长，首领可还在点化凡人？”
袁守诚一怔：“崔使为何如此问？”
“琼崖侯虽是沙场屠夫，然对于百姓性命极其看重，他绝不会允许圣坛去影响凡人。”崔珏担忧道：“若是首领还在点化凡人，圣坛怕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袁守诚深深叹气，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崔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崔珏仰卧看天：“从今以后，大唐再无圣坛......”
青竹突然变得很是激动：“不，圣坛超脱凡尘，不是一介凡人可以撼动！”
“首领乃是真正的当世仙人，凡夫俗子岂能压在圣坛之上！”
袁守诚看着他，眼中满是悲悯。
吴正义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高台，一脚将青竹踢晕。
“年轻人的三观真是不稳定，看来你们那个什么圣坛的洗脑水平还不如礼敬司。”
吴正义扶起崔珏：“老崔，当过父母官的人就是不一样，还知道人命大如天的道理，你还有的救。”
“说说你们圣坛里的情况吧，本侯手下的人动起手来，要是分不清敌我，难免误伤。”
崔珏摇摇头：“吴侯，在下虽然身为人间行走，对神坛的了解也有限，还是请袁道长来说吧。”
“知道的不多？”吴正义笑道：“从你们的表现来看，圣坛内部等级森严呀。”
“也是啊，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有好奇心，你们那个首领脑子就很正常呀！这么说来，袁道长所知也不多呀！”
“吴侯，你在偷听我等的谈话？”袁守诚突然问道。
吴正义很光棍的点头承认。
袁守诚有些无语。
这人的脸皮......还真是厚的真实！
“不说这些了，本侯估计这次交涉失败，你们那个首领要跑路了，你们就算不知道圣坛的秘密，总知道具体的地点吧？”
崔珏与袁守诚对视一眼。
袁守诚道：“首领在总坛点化凡人，那里有十余圣徒守护，其他均是杂役与受点化之人，约摸有百十人。”
.......
吴正义并不完全信任袁守诚和崔珏，没有贸然进山，而是调集蜀中的二线部队将龙泉山的主要出入口给堵上，才带着护卫和设备进入山中。
一进山，吴正义等人没有按照二人的指引前进，而是在一处山顶架起设备，搜索辐射源。
等确定山中只有一处辐射源之后，吴正义才开始行动。
袁守诚和崔珏就是再不了解那些设备，也能看出来吴正义根本不信任他们。
袁守诚问吴正义：“既然吴侯不相信我等的话，又为何要我等带路？”
吴正义笑道：“本侯是不信任你们，你们有意见吗？”
袁守诚满头黑线。
吴正义这人.......诚实的有些过分了。
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
吴正义一行人趁着夜色在山里穿行，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从辐射源所在的一处山脊背面绕了过去。
这里是一处隐藏在山谷之上的断崖，断崖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一条羊肠小道从山谷里的溪水旁弯弯曲曲的通向洞口，山里的湿气很重，要不是有微光夜视仪配合飞艇撒布的识别信标，离得稍微远点都发现不了这条小路。
不过吴正义并不打算从这条路进去。
有先进的仪器不用就是暴殄天物！
他特意从秦朗那里要来的勘探设备正好可以应付现在的情况。
五十多个护卫拿着仪器安放在这座颇大的山头周围。
深得张三真传的李崇义带人将探矿炸药安装在山头的几个点上。
“轰轰轰！”
随着炸药引爆，吴正义这边的显示器上很快显示出山体内部的大致构造图。
袁守诚和崔珏看的目瞪口呆。
直到吴正义通过步话机让护卫从山体薄弱处炸开三条通道之后，他们才恢复语言能力。
“吴侯，这是什么仙术，竟然可以看穿大山？”
崔珏声音干涩的问道。
吴正义下令军士和护卫突入山腹才回答道：“这是科学，不是什么仙术，老崔，你要是想学，到琼崖学院，那里有教。”
袁守诚惊道：“吴侯竟然将此等神技传授他人！”
他完全无法理解吴正义的做法。
这样的学识和技术不该都是在家族中代代相传的吗？
法不可轻传的道理你懂不懂！
吴正义耸耸肩：“这东西原理又不复杂，就是其他人学会了也不能独自造出这些设备，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这......”
虽然听懂了吴正义的意思，但是袁守诚依然震惊不已。
崔珏叹道：“琼崖学派站的太高了，圣坛败的不亏！”
“你这话说的偏颇了。”吴正义说道：“学识学识，学的人达成共识才是学识，而不是一家之言。”
“琼崖学派不是单独存在的学说，它包含了儒道佛三家及其他几乎所有的学派成果，我们从来不排斥其他学派。”
“闭门造车，一家之言，都没有什么前途，唯有将所有的有益学说结合起来研究，才能催化出真正能造福天下的学识。”
崔珏和袁守诚相顾无言。
包容万物，集百家所常，这就是琼崖学派得以迅速发展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