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僧人犹疑道,“的确有些问题,从这位小施主的脉象来看,似乎心血亏虚,可有心悸心慌,或者心痛的症状?”
青鸾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在岱云山救章淳的事来,当时她心痛的晕了过去,醒来后脚步虚浮,难道伤了心脉?
在天牢中医他脸上的伤又疼了一次,只是没有先前那次厉害罢了,看来为了活命,以后还是少见章淳为好。
她脸上明明暗暗几番轮转,最终开口道,“心悸心慌倒没有,但是痛过两回,厉害的一次都晕过去了。”
青戈脸色一白,忙道,“晕倒那次我也见了,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明慧僧人遣退了小僧人,低声道,“当时可有腹痛?”
青鸾诧异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心痛,起来后头晕。”
青戈会过意来,这僧人怕是想问妹子是否来了癸水,忙出声道,“还没有,妹妹她还没有成年。”
青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只能装听不懂。
明慧僧人点了点头,“小施主如果方便的话,隔三个月再来看一次,或者去找擅长心疾之症的大夫看看,如果再发作,还是要尽快就医。”
青鸾对他的医术更加认可,当下道,“三个月后,我一定还来找大师。”
二人辞别明慧大师后,直接回了院子,院子里传来喧闹之声,青鸾蹙了蹙眉,阿兰和碧桃竟打了起来。
两个人鬓发散乱,阿兰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按说她是大丫鬟,低等的奴仆哪敢造次,这碧桃看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飞高枝了。
青鸾目光清凌凌看向碧桃,碧桃膝行上前哭诉,“姑娘,阿兰姐姐太欺负人了,她……”
不等她说完,青鸾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这一下打得极重,碧桃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青鸾让她去勾引章荣,鱼儿既然已经咬了钩,这鱼饵便可以省省了,毕竟是她院子里出去的,真闹出点笑话来,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青戈吓了一跳,忙拉了她一把,“佛家的地方,怎好动手责打下人?传出去可不好听。”
碧桃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伸手去摸,一摸之下,不由惊慌失色,大声尖叫起来,姑娘怎么可以伤了她的脸。
青鸾上前一步,一掌砍晕了她,瞥了一眼阿兰,“傻愣着做什么?把她的嘴给我堵上,绑起来,放在婆子的房中,今天晚上给我看好了。”
青戈都吓傻了,这妹子什么时候这样彪悍了?“你不会是真的要亲自动手对付——对付那个人吧?”
青鸾睇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芙蓉,芙蓉忙福了福身,和阿兰一起将碧桃架了出去。
“你可不能乱来,这大觉寺乃是最大的寺院,里面是有武僧的,而且景王得宠,身边定是有护卫暗卫,你讨不了好的。”
青戈急得声音都有些抖,不怕妹子胆子大,就怕妹子会武术,依着她那不让人省心的性子,这要是放开手去,定能闹翻了天。
青鸾笑眯眯看着她,“大姐不放心我?晚上我们一起睡可好?”
青戈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一起睡就一起睡,我也好给你讲讲女孩子应该注意的事情。”
青鸾睡得极早,她躺在内侧,听着青戈轻柔的念叨声,很快就睡着了,青戈却睡不着了,举步来到外间,问躺在矮榻上的阿兰,“这就睡了?怎么睡得这样快?”
阿兰坐起身来,“是呀,近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今天算晚的了,而且姑娘夜间不喝水也不起夜,只忌讳有人吵醒她,王妃自顾自安心睡就是。”
青戈轻叹了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她说的热闹,还以为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这一觉睡到天亮,明天上完香就启程回去了,哪还会有什么事情?
她却不知,正是这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侧的妹子,在大觉寺搅起了轩然大波。
青鸾于梦中睁开眼,起身拿出一柄白玉裁纸刀,这种刀在闺阁女子的书房很常见,约莫一拃来长,又细又轻,她将刀子握在手中,屏息凝神,身形一动便穿墙而出。
很快来到了东侧的青山居,正屋大开着,四周寂静一片,青鸾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章荣每每与人厮混时,都喜欢将院子的闲杂人等清理干净,今天怕是约了碧桃吧!
她微一用力,便推开了里间的门,回身将门关上,右手出现一张小小的人物画像,画的是一位面上覆着轻纱的少女,随着她手指抖动,画像中的人翩然落在地上。
“小美人,你让本王好等,还不过来?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章荣撩开床幔,赤足下床,他外披一件宽大的墨袍,露出大半个前胸,下身穿着一条亵裤,目光阴骘地向门这边看过来,少女身形和碧桃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分空灵。
“哼,你倒是个乖觉的,知道本王的喜好,不枉本王等候多时。”
章荣几步上前,伸手捏住少女的下巴,忽觉眼前一片粉色的烟尘飘过,少女面上的轻纱消失无踪,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苹果脸,章荣面色巨变,“你——你是谁?”
“殿下,竟不记得婢子了?”
这一声轻浅的声音,如同惊天的炸雷在章荣耳边响起,他怎会不记得她?她是他今生第一个女人——秋蕊,却不是母后安排的教引宫女,那时他刚满十三岁,被眼前这个圆脸可爱的宫婢迷得神魂颠倒,早早地背着父皇母后做了苟且之事。
二人好的蜜里调油,不免有些年少轻狂,事情很快就败露了,母后命人将秋蕊按在长凳上,当着他的面,用沾了水的藤条将她活活打死了,如若是杖刑,秋蕊兴许能死得利落些,母后偏偏让人换成了细细的藤条,秋蕊凄厉的叫声久久不绝,成为少年夜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十四岁之后,母后给章荣添了几个暖床的婢女,可是那些女人,哪里有半点及得上他的秋蕊,他可着劲的作践她们,在他眼中,那些只会淫乱惑主的贱人怎配得到他的宠爱怜惜?
章荣回了回神,却又看到了碧桃的脸,心中大怒,一巴掌打在她面上,厉喝,“贱人,竟敢乔装成秋蕊,找死!”
少女的头在纤细的脖颈上诡异地反向转了两圈,才慢慢停下来,她的脸上平静无波,大睁的眼框中,两颗白色的眼球似乎还在转动,章荣眼睁睁看着她墨黑的瞳孔一点点归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你到底是人是鬼?这里可是大觉寺,有高僧坐镇,你休得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