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一定要一艘船,无论大小,哪怕是打渔用的乌篷船也可以,你去,快去!”
“你疯了吧?有上好的雅间不要,要坐乌篷船?上面全是鱼腥气,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青鸾背过身,执拗道,“我不管,我今天非要一艘船,二哥不给我弄来,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等爹爹来了,我就说你欺负我,关你的禁闭,我还要告诉爹爹,你在青楼画舫里买了两个雅间!”
顾安庭有些懵,那天看了母亲带回来的经书,他心中好生敬仰,满心以为荀青鸾是个知书达礼,性情温婉的姑娘,怎么能当街撒泼耍无赖呢?刚不是还好好的嘛?莫不是认错了人?应该也不会,刚才虽只瞧了一眼,但那样的容貌太出挑了,决计不会错。
青竹倒没有被她的话吓住,梗着脖子道,“我在国子学念书念的好好的,是你非要拉我来游湖,什么青楼画舫?哪有带着自家妹子去那种地方的?爹爹才不会听信你的话!”
“那咱们就好好试一试,看爹爹信你还是信我,你今天要是不挨板子,我就跟你姓!”
阿兰扯了扯青鸾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低道,“这跟二公子姓,不还是姓荀吗?顾公子还在这里呢,姑娘少说两句吧!”
青鸾这才想起顾安庭还在这里,冲他福了福身子,顾安庭还以为她终于要恢复正常了,谁知她只说了四个字,“好走不送!”
顾安庭面色一僵,心中颇为不畅快,这送客也送得太仓促了吧,他心中不服,故意道,“如果二位不嫌弃,在下这里有一艘巡逻用的官船,我命人将徽记取了,借给二位吧!”
青竹看向他,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抢着道,“你是何人?怎么好在此偷听我兄妹说话?”
顾安庭气闷,他早就来了好吗?他看看青鸾,她的脸被幂蓠挡着,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耐着性子把自己的身份说了。
青竹听后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那这恐怕就不行了,顾大人为官清廉,克已奉公,你身为儿子不好好向他学习就罢了,怎么可以借公济私,将官用的船随意借给他人?万一湖上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又怎么向朝廷交待?”
其实这种巡逻用的船,也就是夜间偶尔用一用,这青天白日的,都是停在岸边的,但顾安庭被青竹大义凛然的样子给唬住了,深觉他说的十分有道理,拱手一礼,“荀公子说得对,是在下考虑不周,即如此,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青鸾见他真打算走,心下着急,“顾公子留步,不如我们兄妹二人就随着顾公子一起去巡湖吧?小女子还没有坐过官船呢,你放心,我和阿兰就待在船舱中,不影响您公务!”
顾安庭看看她,官船不比游船画舫,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出船舱的话,这湖也没有什么好游的了,他倒有些好奇,这荀姑娘为什么一定要一艘船。
青竹刚要说话,青鸾抢白一句,“你爱坐不坐,不坐回你的国子学去!”
青竹抿了抿唇,“巡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今天人多,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与顾公子一起去看看也放心些!”
这艘官船并不大,里面只有一间大的船舱,等许彪回来了,几人便一起上了船,见没有旁人,青鸾自己取下了幂蓠低声问许彪,“可找到了人?”
许彪点点头,“找到了,是翠明湖最大的画舫,在三层右手边的雅间里坐着!”
青鸾霍然站起身,官船正巧被推出去,她被狠狠晃了一下,身子向一边载倒,许彪眼疾手快拖住了她,一个千斤坠稳稳将她送回座位上。
顾安庭一怔,这个人一看就是高手,怎么在荀侯府给姑娘家做下人,这不合规矩啊!
“你说什么?”青鸾的声音都有些抖了,一把拉住青竹,“你买的雅间,什么时候发船?”
“买的时候说是正午发船,应该也快了!”
青鸾伸出手,“票呢?”
青竹忙将船票拿出来,青鸾一把抢过来,重新戴上幂蓠,“我们走!”
青竹正要站起身,却见许彪带着自己家妹子几步便跳上了船板,船离着岸边有三四丈远,许彪将锚抛了回去,手上微一用力,船重新靠了岸,二人急急下了船,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中!
顾安庭虽然很不想同荀青竹讲话,此时也不得不问,“荀姑娘这是?”
青竹比他还懵,口中碎碎念,“说好的一起游湖呢?不是说不要大画舫吗?不是说要坐官船吗?哎呀呀,妹妹长大了,真是管不住了。”
“顾兄,你看是这样,我现在过去怕是也赶不及了,咱们能不能跟着那画舫,等靠的近一些了,放一条小船,将我送过去?”
顾安庭见左右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道,“也好,在下便送你一程!”
青鸾经过一番奔波好不容易赶上了大画舫,随着许彪到了第三层的雅间,侯府和忠勤伯府比邻而居,但是忠勤伯家后辈中男子居多,她以往又有些倨傲,故而少有往来,与季婉秋关系并不好,如今在船上一见,都有些不敢认了。
季婉秋不似青鸾身形娇小,已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纱裙,少了几分寻常女子的娇羞,站在一众兄弟姐妹中显得落落大方,娉婷袅娜,很是惹眼。
青鸾只带着许彪,也不好上前搭讪,只好让一个茶童前去传话,季婉秋听了茶童的话,远远向她看过来,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荀姑娘现在名气大,出门还戴着幂蓠,怎么就只你一个人?那些个丫鬟婆子呢?”
青鸾也不生气,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瘪着嘴哭兮兮道,“季姐姐,我和二哥走散了,上了船才发现就我一个人,季姐姐,你带着我吧,我有些怕!”
季婉秋一时受宠若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荀青鸾几时叫过她姐姐?一个人?她还怕一个人?小时候家里几个皮猴子哥哥捉弄青竹,她就记得那时她只跟桌子一般高,便敢招呼着一众下人堵住花园的各个门,自己提着棍子追打她那几个哥哥。
末了还当着一众大人的面添油加醋地告了哥哥们一状,那小嘴伶俐的,说得两家大人都一愣一愣的,最后爹爹只能稀里糊涂的把自家儿子全都打一顿,才算消了她的气。如今摆出这么个小鸟依人的模样,是要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