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猛然翻身从章淳怀中跳了下来,两眼寒光大盛,不把章荣打入尘埃她就不安,她倒想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章荣母子是她心中大恨,前世萧皇后做为她正经的婆婆,平日没少磋磨她,她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两个要强的人顶在一处,身份地位的悬殊让她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
这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章荣,他骗着她嫁给了他,且是和将门之女柳氏柳侧妃同日入的门,新婚之夜,衣裳半解之际,章荣提出让她与柳氏同伺,想要和京中一文一武两大美人同入洞房,以青鸾的家世和骄傲如何能从?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习武,逼得狠了只能以死相抗,第二日她是带着伤去给帝后奉的茶。
荀家世代出的都是文臣,但青鸾骨子里远比柳氏刚烈,刚当上太子的章荣轻薄张狂,一边宠爱着柳侧妃,残害其他少女宫婢,一边处处给她难堪,种种威逼利诱,满心以为她早晚会屈服,却没有想到新婚之夜的拳脚激发了她的反骨,再不让他近身。
不久城郊便发生了地动,章荣大肆焚烧感染疫病的村落,命将士封村,屠杀想要逃亡的村民,就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青鸾彻底对他冷了心,夫妻二人势同水火。
青鸾奏请隆德帝,以“太子妃”之名为民祈福,在清泉寺一住就是三年……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划过,更坚定了她要亲手杀死章荣的决心,她萧家满门的血债,那些惨死的少女宫婢、那些无辜被屠戮的百姓,桩桩件件都要章荣用血来偿。
“你不要太担心,他现在基本也就是个废人了,又失了萧国公和萧皇后的助力,翻不出什么大浪,无论如何一切有我,你不要轻易涉险。”章淳柔声安慰。
青鸾缓了缓神,问道,“那个素心呢?”
“这个事已奏请了父皇,为防夜长梦多,父皇责令顾家父子连夜拷问,不管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明天一早就地处死。苗人那边,我会向他们的族人施加压力,他们中精于巫蛊之术的人少之又少,真要打起来他们讨不到半分好处。”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飘香院这边的院子,一进门长乐公主便迎了上来,“怎么这么久?我都等着急了。”
青鸾冲她笑了笑,直奔主题,“刘嬷嬷呢?”
刘嬷嬷住在长乐公主的屋子,她们也是多年未见,日间说了好久的话,这会老嬷嬷都睡着了。
青鸾将章淳关在门外,思量再三,还是叫醒了老嬷嬷,她太想知道关于铜铃手串的秘密了。
老嬷嬷虽腿脚不好,精神却是不错的,说起话来也十分清晰。她端详了青鸾好半天,才道,“听长乐说,是你得了那铜铃?”
青鸾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这铜铃原本雾沉沉的,又黑又黄,被她戴了些时日显得光滑透亮,璀璨夺目,倒有些金器的样子,老嬷嬷浑浊的双眼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这——这——原先司徒云岚戴着它时,也是这般的光彩,它可曾响过?”
“响过的。”
“是哪一颗铜铃响过?”
青鸾怔了一下,老老实实道,“三颗都响过。”
刘嬷嬷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茫然道,“三颗都响过?这怎么可能?那你能医好老身的腿吗?”
青鸾抱歉的摇了摇头,“我试过多次了,这个东西只对特定的人有用,还有就是对我的血亲有用,旁的人都不行。”
长乐公主看向青鸾,“特定的人?谁?”
青鸾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不想隐瞒刘嬷嬷,便答道,“至今只知道,对太子章淳有用,如若他受伤了,我便会不受控制的心痛、失血甚至昏厥,最长的一次昏了十多个时辰,就算隔着数十里也不能幸免,而他则会完好如初,似乎把伤痛都转嫁给了我。”
隔壁厢房里,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的章淳,听到这话很不是滋味,他打心里不想她受到半分伤害,但是她话语中满满的怨念,让他的心如同被人划开了一道血口子,生疼生疼的,她竟这样不在意他的生死吗?
刘嬷嬷轻轻拍了拍青鸾的手,“让你受苦了,如果老身没有猜错,救太子时响的可是居中的这一颗?”
青鸾点点头,“正是,嬷嬷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归位星,一切都是天命使然,前世的因果业报都是虚妄,今世归位星会带着你扭转乾坤,重返正途。”
青鸾听得有些迷迷糊糊,如果前世都是虚妄的话,那么她是否还要执着于前世的恩怨?可是那十年的光阴和苦楚又怎么可能一笔勾销?“归位星指的是一个人吗?是太子吗?是否他不死,就算扭转了乾坤?”
“是人就有他的命数,哪有不死之说?老身记得它原先的主人司徒云岚说过,归位星乃是别称,这颗铃单名一个‘生’字,能起死回生,并不是只能医治一人的,之所以叫它归位星,是因为你命中有一个人,只要你救了他,天就会显现异像,那个人便是归位星,他出现后你的命运才会彻底改变。”
章淳攥紧了拳,不只能医治一人?意思是她还会像救他一样,莫名其妙地救旁人?想到此处他的目光冷了冷,他才不管什么归位星不归位星,他只知道每一次她救他,她自己就先去了半条命,那么个娇弱细嫩的女子,怎么能经得住这样的折磨?他要想法子将她的铜铃封印起来,让它再也不响了,好让她平平安安度过一生,这是他章淳欠她的。
天现异像?青鸾有些恼恨,这说了跟没说也没有区别,岱云山中,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昏过去了,这事还要问章淳,当时除了他再无旁人。
“嬷嬷有见过司徒云岚救人吗?”
“老身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司徒姑娘救人时,并没有失血昏厥的现象,她说她用的乃是失传已久的祝由术,至于具体的细节,老身就不清楚了。”
长乐公主拍拍自己的心口,“唉呀,幸好你没有听我的,如果你贸然去救皇上,再治不好我就罪过大了。”
青鸾抿抿唇,她原也没有想过要听她的,隆德帝生性多疑,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突然有了起死回生的医术,就算将人治好了,她也说不清楚。
老嬷嬷继续拨弄着她手上的铜铃,指着左侧的一颗珠子道,“这颗单名一个‘梦’字,它响起时便可以将人带入梦境,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它是怎么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