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轩中,青鸾让一个小丫鬟给她揉着额角,今天早上,二房那边趁着荀侯去早朝,拖家带口上她这里大闹了一场。
起因是青雅额角留下了一个蚕豆大小的疤,今天本不能拆纱布,谁知下人们一个不注意,被青雅自己给扯了下来,然后和江氏一起哭着喊着闹到了祖母那边,祖母那边今日有客,大丫鬟见打发不走她们,只好祸水东引,将她们寻到青鸾这里来,指着青戈和青鸾能应付一天半日。
二夫人江氏惯会撒泼使无赖,青戈性子和顺,哪里劝得住,反被江氏拉着做筏子,将青鸾好一通数落,青戈见越劝江氏越来劲,只好回了自己的院子。
祖母那边还有客人在,青鸾不好在这个时候和她们硬顶,只能忍气吞声,被骂的狗血淋头。本以为到了午饭时间,总该结束了,没有想到二叔带着宿醉从外边回来,被青雅一顿挑唆,也冲到锦墨轩来寻衅滋事。
一进门便大声嚷道,“青鸾,好你个黑心肝的,退个亲引起那么大动静,把你姐姐们的婚事都耽误了,我们还没有找你算帐,你倒是越来越上脸了,居然害青雅破了相,你姐姐嫁得不好,你又能好到哪去?”
青鸾见他来了,反而觉得有望打发这一家子人了,她慢悠悠地伸出自己葱白的小手,看了又看,“默琴啊,听说城西那边有家叫‘脂娘子’的铺子出名了,店里的女掌柜长得不怎么出众,那一双手可嫩得能掐出水来,不少男人说是给自己家夫人和姑娘挑面脂,实际上就为了借着试面脂的机会,好好摸一摸脂娘子的小手,本来摸一下也就算了,偏有那起子色胆包天的,青天白日的抓住人家掌柜的手不放,闹出了好大的笑话,你去给我也买几盒,顺便打听打听,究竟是哪个没脸没皮的,家里的醋坛子可打翻了没有?”
“你——你——”荀二爷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怎么知道这件事,他最近似乎特别背运,那掌柜的手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了,怎么他一摸就喊叫起来,闹得沸沸扬扬,害得他白日都不敢出门。
“二婶啊,你说你跟我在这里吵呀闹呀,有什么用?不如就上脂娘子那里去看看,有没有合用的面脂,抹得好了,单靠一只手就能勾人的魂呢!”
青鸾说话间,眼睛锐利地睃了荀二爷一眼,荀二爷心下一个突突,这是威胁吧,这么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怎地如此厉害,眼神跟把刀子似的。
江氏是个愚昧的,见荀二爷被青鸾三言两语唬住了,并不想青鸾话中的深意,气得跳起脚来,“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乌糟事,还要不要脸?怪不得小小年纪,一脸狐媚子相,惯会学着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做些没羞没臊的事。”
青鸾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荀二爷的面门厉声道,“二叔,你要是管不好她这张嘴,我便把你的那些破事明明白白全抖出来,你们闹得我没脸,我也不让你们好过,我倒要看看摊你这么个爹,你们二房的姑娘们还能不能找到好人家,也省得你们回回都拿我退亲的事说嘴。”
荀二爷脸一白,酒醒了七八分,慌忙扯了江氏往出走,江氏大声嚎道,“你别在那里红口白牙的胡说,你二叔怎么了?你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今天就不算完,你一个闺阁女子,一天天把眼睛盯在你二叔身上,是嫌算计得我们还不够吗?青雅的事儿……”
荀二爷将她的嘴捂住,三拖两拽的将人拉了出去。青鸾被吵的脑仁子疼,中饭也没吃几口,想要补眠又觉得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会清静,还没缓过劲来,骆老夫人又派默菊来请,青鸾翻身从躺椅上坐起来,竖着眉毛尖声问道,“谁?”
默菊被她斗鸡一样的架势吓了一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姑娘,是太子殿下,此刻正在老夫人处吃茶!”
青鸾的耐心早已耗尽,别开脸,“他来他的,喊我干什么?就说我头痛,不见!”
默菊看了默琴一眼,默琴上前一步,让小丫鬟退到一边,自己给她揉着头,轻声道,“也不怪姑娘不高兴,今天被二房急赤白脸地闹了好半天,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儿可不是乏了。”
默菊忙道,“老夫人也知道今儿个把姑娘气着了,本是不想扰了姑娘的清净,只是太子殿下是专程来找姑娘的,坐着四驾的专用马车,穿着绣龙纹的紫袍,据说还带着圣旨,就连侯爷也在堂屋,就等您啦!”
青鸾闻言心中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专程来找她还带着圣旨?什么圣旨要专程叫她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家去前面领?莫不是要给她赐婚,赐给章淳?这个章淳也真是,真能给她找事,青鸾恨得牙痒,但碍于他是以太子的身分来的,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出面陪笑脸,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阿兰,去把大姐也喊过去。”
青鸾起身梳洗,换了身桃红色的绣花长裙,随着默菊来到老夫人所在的寿安堂,堂内居然静悄悄的,青鸾转过屏风向屋中看去,见章淳在左上位坐着,背后还站着两个内侍,心知不能造次,便挥挥手让跟着的人去外面等着,轻移莲步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地给太子和祖母行礼,然后在父亲身边坐下了。
紧接着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青鸾心中纳闷儿,这是怎么了?祖母和父亲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就算是皇上赐婚,也不至于把脸拉这么长吧,她个正主还没有摆脸色呢,祖母和父亲就这样一幅样子,也太反常了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听荀侯轻咳了一声,面露忧愁之色,“太子殿下,非是老臣要拂皇上的好意,可殿下也看到了,小女的身子确实不好,明慧国师早就断定,她得的乃是心疾之症,怎可嫁入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