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面色一白,还不及答话,那金簪已刺入了皮肤,冒出鲜红的血珠,青鸾朝着青蔓手肘麻筋处踹了一脚,金簪脱手而出。
青戈抚着心口道,“四妹,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一下下去,可不是半张脸都要毁了?”
阿兰想要扶青蔓起身,她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惨然冷笑了两声,“我这副样子毁不毁的又有什么区别?五妹妹伤口感染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她不遵医嘱,自己作的,凭什么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诬陷我,逼我去死,我死了,六妹妹的亲事就黄了,那就趁了他们的心,如了他们的愿!”
青戈瞥了芙蓉一眼,等芙蓉和阿兰一同带着下人们远远避了开去,这才正色道,“四妹妹再不要胡说,皇上赐婚岂是说搅和就能搅和的?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帮衬,切莫心胸狭窄,怎么能如此见不得她人好?”
青鸾盯着青蔓的眼睛,声音里有一丝窃喜,“你是说清雅的伤口感染了?”
青戈脸僵了一下,鸾儿这是要拆她的台吗?
青蔓冷笑,“可不是嘛,我看她的脸是好不了了,哈哈,她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她顶着张烂脸还能张狂几天。”
荀侯府姑娘众多,其中要数青鸾最出挑,单是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就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青戈最娴雅端庄,可青蔓就是看不惯清雅,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占尽了父母的疼爱也就罢了,反倒比别的姐妹更能欺辱作践她。
青鸾撩起了她额前又厚又长的刘海儿,被金簪刺中的地方,已流出一小片殷红的血迹,可见是下了死手,其实青蔓长的也不差,她的五官承袭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只是左眼下角的脸颊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颜色深浅不一,形状也不规整,太过引人注目。
青鸾抬起她的下巴,“我有一个法子,或可帮四姐去除胎记带来的影响,只是可能会很疼,我以前也没有做过,成败各参半,且看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青蔓闻言站起身来,正色道,“我已被它拖累的没活路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就算用命去换我也愿意,生我不能摆脱他,死了能去掉,我也能含笑九泉。”
“你们随我来!”
青鸾在书房中铺开一张纸,比着青蔓脸上胎记勾画起来,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纸上出现三朵红色的小花,花上落着一只青蓝色的蝴蝶,旁边还散落着两片粉色的花瓣。
青蔓看得眼都直了,“你是要我日日将它画在脸上?好看是好看,可我却没有那么高的画技,如何描绘得出?”
青鸾也不答话,拿出一把剪子,将花朵和蝴蝶剪了下来,就着伤口处新溢出来的血液,轻轻按在了她的胎记上,竟是一丝不差,将那胎记盖得严严实实。
青戈低呼了一声,“这也太神奇了,四妹五官生的好,再配上这样的花钿,着实让人惊艳。”
青蔓用铜镜照着,眼中溢出光彩,“这似乎也不太难,我现下就回去练,或许也能画出个样子来。”
青鸾摇了摇头“不是要画上去,是要用针刺上去,再填上颜色,以后洗也洗不掉的,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从没有试过,不知四姐敢不敢放手让我去做?”
青蔓重重的点点头,“如果真能做好,妹妹于我来说恩同再造!”
青戈执了她的手,“我觉得也是可行的,但是皮肤不同于纸张,哪是那么好拿捏的?只有能做出个七八分,也就算成了。”
青蔓再次点头,“那现在就开始吗?”
青鸾笑了笑,“你先回去养养,我去找明慧国师问问看,他精通各种草药,看有没有可以选用的色料,普通的颜料怕是不行的。”
青蔓眼中泛起了一层泪花,“大姐,六妹,让你们费心了。”
青戈将她好一阵安抚,然后亲自将她送出了院子。青鸾坐在廊下,轻轻摇着着扇子,季阳王,果然与太子比起来就不香了呢,这才多一会儿,青雅又闹了起来,估摸着不是怕祖母和父亲责怪,这会儿冲进院子的就是不青蔓了。
青鸾再次锦衣华服踏入皇宫是在三日之后,她随着父亲一起叩谢了皇恩后,便由内侍引着,先去见了明慧国师,一来是为了让他查看心疾,二来便是为了青蔓刺青之事。
明慧国师没有想到,荀侯府一别,再见到她,她已是未来的太子妃,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钗环叮咚,莲步轻移,面若芙蓉,身似浮柳,动静之间自有一番华贵与妩媚。
“荀姑娘气色真好,恢复的倒是比小僧想得还快些!”说着明慧国师向她单手立掌行了一礼。
青鸾抿唇一笑,“明慧大师在宫中可还住得惯?如若待得闷了,可以时不时到侯府小住几日,父亲和祖母一直念着你呢!”
明慧国师直言道,“是住不太惯,等陛下这边诸事一了,小僧便还回大觉寺去,到时自会去拜会骆老夫人。”
青鸾偏头看他,“明慧大师心下无尘,自是不愿在这世俗之地久住。”
明慧国师给青鸾把过脉,正说话间,一个宫女直直走过来请,“明慧国师,凝柔公主身子不舒服,请国师移步绮云宫,给我家公主看看。”
明慧国师面有难色,开口道,“公主生病,自有宫中御医诊治,先前陛下同意了,小僧不诊寻常病症,也不为后宫贵人们诊治。”
那宫女抬起脸来,一双妙目扫了一眼二人,“明慧国师看都未看,怎么晓得是寻常病症?”
“小僧是出家人,行走宫中本是不便,怎好进入公主的寝宫?更何况,男女有别,恐怕不太——不太合礼数。”
宫女板起脸来,伸手指着青鸾道,“明慧国师这话好没有道理,荀六姑娘不也是女子?你破例把她带入大觉寺禅房不算,如今你身在宫中,宫中贵人生了病你不管,倒让她追到这里来看病,她如今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明慧国师对着她,就全然不用避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