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骤然从梦中醒来,抬脸看向章淳,章淳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知道她一定在梦中遇到了变故,却又不敢冒然叫醒她,见她吐出一口血后终于醒了过来,反而松了一口气,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他不知道原来入梦也这样凶险,愤愤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铜铃,这东西真他妈的坑,似乎没什么好的。
青鸾趴在他的肩头,嘤嘤哭了起来,心中万分悔恨,那个男人满身的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如若不是因为她有凭画入梦的本事,他或许根本找不到长乐公主,她还给她的哪是一幅画?分明就是递给她了一把尖刀,前一世在冷宫之中,虽然凄苦,但可以固守本心,干干净净地活着,这一世,她将她从冷宫中救出来,满心以为她可以飞出樊笼,寻求自己的幸福,却亲手将她推入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深渊。
那一声“救我”如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她奋力推开章淳,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着向门口走去。章淳扶着她的胳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里?你先缓一缓,你刚才都吐血了!”
青鸾恍惚了一下,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哽咽道,“长乐,长乐被人给骗了——骗了清白,我要去救她,救她,去救她!”
章淳闻言虎目圆睁,打横将她抱起,一脚踢开了房门,“给老子备马!”
青鸾拽住他的衣襟,“不要骑马,太引人耳目了。多带几个信得过的人,那个人武功很高,力气很大!”
不一会儿,从飘香院的巷子里跑出一辆三驾的马车,拉着章淳和青鸾一路疾行,实在有些招摇,但青鸾受伤行动不便,也只能如此,赶车的是牛二和许彪,章淳慢慢给青鸾喂了两口药酒,药酒是用大补之物泡的,青鸾喝下之后浑身滚烫,如同火在烧,两只眼睛却精光闪闪的,整个人亢奋了许多,愤怒和仇恨在她眼中熊熊燃烧。
章淳也是咬牙切齿,但却不敢深问,一来怕青鸾情绪再有波动,身体吃不消,二来也拒绝听到清儿被人玷污的消息,只希望他们能快点,再快点,能阻止最坏的事情发生。在这个女子名节大于天的年代,如果真的被歹人骗了身心,他一个做大哥的,如何能抚慰她的后半生?
约莫半个时辰后,章淳觉得时间久的他都快崩溃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那个院子,他抱着青鸾跳下车子,冲许彪一点头,许彪飞起一脚踹开院门,和牛二一起冲在最前面。
内院门口依旧站着肖望海,青鸾翻身从章淳身上跳下来,劈手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肖望海,你个薄情寡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要活的。”章淳吩咐牛二,然后提起脚踹开了内院的门。
正屋中烛火已经熄灭,许彪侧身打开门,借着皎洁的月色向内扫视一圈,回头冲章淳摇了摇头。
章淳眼睛一跳,跑了?刚跑的?不可能,他吩咐带来的人,“分头搜,许彪在外面守着。”
说完他便拉着青鸾走了进去,屋子里还残留着男女欢爱后的味道,冲得章淳脑门一热,抬脚将屋子当中的桌子踹成了两半,他不仅来晚了,竟连人也没能截下来。
青鸾身子僵硬,都怪自己打草惊蛇了,她抖着手将烛台点亮,章淳去摸床铺,入手还有些热度,借着刚亮起的烛光,看到床上一抹嫣红的血迹,伸手扯过被子将它盖在下面,霍然站起身,“牛二,将肖望海给老子带进来!”
肖望海并未做抵抗,由牛二捆着推了进来,见到章淳拜倒在地,“太子殿下!”
章淳抬脚将他踹翻在地,厉声喝道,“那贼人带公主逃去了哪里?”
肖望海游目四顾,满面凄惶,“草民不知,草民守着门口,并未——并未发现公主殿下和黎百溪离开。”
黎百溪,居然是他!青鸾一双妙目直直盯着他,并不见章淳那样的凶狠,声音格外冰冷,“你伙着外邦贼子,诱骗了长乐公主?黎百溪许了你什么样的好处?”
“草民不敢,长乐公主于草民有大恩,草民见她孤身与黎百溪在一起,这才跟随她,想要护她周全!”
青鸾气得直抖,嘶声道,“护她周全?你将她一个清白的弱女子交给贼寇莽夫,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也叫护她周全?”
肖望海脸色爆红,面对青鸾清亮的眸子,言辞恳切,“草民以为——以为公主殿下是愿意的!”
“你以为?”章淳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怒道,“说,除了这里,那黎百溪还有什么藏身之地?”
“草民是路上遇到他们二人,原先并不认识——并不认识黎百溪。”
青鸾怒道,“你说谎,你在南蛮边境打了两年仗,怎么会不识得黎百溪?你个骗子,你就是逃兵,你背弃了大郢,背弃与你同生共死的将士!你辜负了刘美人,可怜她死前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另娶他人,还生下了儿子。你诓骗长乐,让她不明不白委身于身南北穷恶之地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你这是要让她身败名裂,成为大郢的罪人吗?你怎么忍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你这个不忠不义的卑劣小人!”
肖望海听着她的控诉,面色一寸寸僵硬灰败,待到看到她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才惊惶出声,“我没有,我不是逃兵,黎百溪对我有活命之恩,但是他并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个人,我是辜负了刘美人,辜负了刘美人……但我没有害长乐公主,我遇到她时,她已经和黎百溪在一起了,我以为他们早做了夫妻!”
“你胡说!到现在你还要污她清白,我杀了你!”
青鸾再也忍不住,揉身上前欲在他心口处扎一个透明窟窿,章淳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既然得不到什么重要的线索,早晚都要灭他的口,杀便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