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首诗选自李商隐的《无题·重帏深下莫愁堂》,明知徒然相思,无益于事,我却痴情到底,落个终身清狂。顾安庭也知道,与荀青鸾绝无可能,但是谁又能管住人的心呢!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处本无郎,本无郎,本无郎!”顾安庭默默念着这首诗的句子,“无郎就无郎,你跑什么?难不成真当我顾安庭是登徒浪子?”
在顾安庭心中,荀青鸾虽然与人定了亲,却是养在深闺不识人心的小女孩,定然不知情为何物,更没有心上人,这才慌乱无措躲着他,这让他心中有一丝窃喜,如若有这样一位知己红颜,便是这般偶然在梦中一会也是好的。
顾安庭将那几册卷宗翻了又翻,都是寥寥数语,无非是记着十多年前的一些人口失踪案。在他看来,谁家女儿丢了谁家女儿死了都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是凶手方面的信息,比如作案时有没有显露出马脚,有没有惯常的些作案手法,有没有特定的作案目标,而这些东西卷宗里面一条也没有写。
顾安庭觉得有些头痛,用大拇指捻你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声,“哎,荀青鸾,你确定你是来帮我的?”
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就着书房的矮榻补眠,可是这一觉却补得他心惊肉跳。
这一回他竟然青天白日的梦到了小青鸾,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没有帮上忙?这案子要是没有我的一片古道热肠,你指定破不了!”
有了昨晚的经历,顾安庭潜意识里也不着急醒来,他冲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对自家妹妹般的温柔,“怎么破?你告诉告诉我。”
“你去找——去找我呀,我的意思是说,你去我大姐那去静王府找我,让我把失踪的女子画下来,然后带着画卷去岱云山的民居中,到时自然能够破案!”
顾安庭轻哼一声,“案子要是都这样好破,我和我爹这官也不用做了,回家种红薯去好了。”
小青鸾挣大了眼睛,“你——你这是不相信我了?”
“我昨天傍晚去问你,你说你不知道内情,像赶瘟神一样把我撵走了,这会儿又托梦跑过来告诉我,让我再去问你一遍,我是找虐啊,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小青鸾不依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你就说是梦里我答应你的。”
顾安庭咧嘴一笑,“嗯,好,是你答应的,我去还不成?你说说,要是你平常也如梦中这般娇憨可爱心地善良,那该有多好?”
小青鸾的脸红了红,瞥了他一眼,“花言巧语!”
“那你觉得平时生活中的我是个什么样?”小青鸾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问他。
顾安庭冲口而出,“无情,冷漠,蛮横不讲理!这样的女子居然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真是瞎了眼,不如早些退了好。”
小青鸾瞪大了眼睛,惊得合不拢嘴,“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顾安庭斜了她一眼,“我实话实说,怎么不行?是你要问我的,你会告诉她吗?”
小青鸾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不过你不要乱讲,太子可是很喜欢她呢!”
不知不觉中,小青鸾竟然随着顾安庭的样子,将自己和如今的青鸾分了开来。
“哼,那是被美色迷了眼,那样一副样貌搁谁谁不喜欢?”顾安庭道。
小青鸾瘪瘪嘴,“也不见得,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就不喜欢吗?”
顾安庭一滞,感觉刚刚分开的两个人,一句话就被打回了原型,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唉,喜欢不喜欢的又有什么用?人家是皇家的媳妇儿,太子又不傻怎么会退亲,他注定了一辈子孤家寡人,就算娶妻纳妾也不过是两相委曲求全,都遂不了自己的意。
小青鸾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有些不服气,“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走也就是了!”
顾安庭有些无语,伸手去拉她,却拉了一个空,不由苦笑,“我若说喜欢,很喜欢,你能一直陪着我,不消失吗?”
小青鸾愣了一下,伸手推了他一把,“我是来跟你说案子的,什么喜不喜欢的?我要你喜欢呀?”
“果然,再怎么千变万化,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顾安庭合上了眼睛,“唉,一念春风,念起而生根,风过不留痕。”
小青鸾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成名作“一念春风”,不由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沉郁落寞的神情,低声道,“顾安庭,你若是——若是真的不想见到我,就把我的画像都烧了吧,这样就可以永不相见。”
顾安庭闻言只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痛难当,他恼怒的睁开眼睛,深深望进那一双剪水秋瞳,吼道,“那些画都是我的!我花了钱的!自已扛回来的!烧不烧由不得你!”
小青鸾拧起眉毛瞪着他,半步不让,“哼,我就让你看看,到底由不由得我!”
小青鸾气的俏脸通红,这个顾安婷,查封了她的画并勒令书画商人不许再兜售她的画,将几大箱“一念春风”全都收了起来,本来她还心存感激,想要好好谢谢他的,没有想到他竟把画都私藏起来,还放的到处都是,害她几次出来溜达,兜兜转转半天,才发现都是他的地盘。
说话间,小青鸾回眸看向墙上挂的“一念春风”,顾安庭陡然一惊,慌忙站起身来,那幅画像里一应景物都在,那一抹绿色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荀青鸾!”
顾安庭怒喝一声,他在原地转了两圈,屋里早就没有了人,他不由咬牙,“是我看错你了,你远比她还要冷漠无情,还要不讲道理!”
顾安庭自梦中清醒,简单梳洗之后便怒气冲冲的去了静王府。
青鸾有些诧异,“你又来做什么?就算你是寺丞,就算你要查案,静王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