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笑,声音清朗,“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如果你真的愿意以身相许,我倒不介意你跟我讲讲条件。”
青鸾抬眼看他,“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
男子学着她刚才的话道,“一个一心想要刺杀景王,却被人捷足先登的人,唉,我这一天可算是白蹲了。”
青鸾嘴角抽了抽,这家伙不会是许彪假份的吧?应该不会,许彪要是有他这样的胆子,那坟头的草恐怕已经老高了。
青鸾向门口走去,男子又拉住了她,“你做什么去?”
“自然是出府啊,还想这里做窝吗?”青鸾左右看了看,听了听,发现这边还算安全。
“你着什么急?只要有我在,想跑还不容易嘛!”
青鸾看他优哉游哉的样子,红唇翘了翘,“我没功夫给你在这里绕弯子,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办呢!”
男子见她真打算走,急道,“可是你还没有报恩呢,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就走了?”
青鸾眼眸中闪过傲慢,瞥了他一眼,“你心急什么?我准许你跟着我,报恩还是以身相许,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男子无语,不得不承认,在彼此都不足够信任对方的前提下,暂时跟着她比拉着她闲扯有用多了,但是被她这样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挟恩图报的小人,所图的还是人家姑娘的美色,这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看他迟疑,青鸾嫣然一笑,“当然,你也可以留下,继续找机会刺杀景王,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已经算是报答了你,因为据我所知,景王已非血肉之躯,体内有许多未知的黑色蛊虫,普通的刀剑砍杀恐怕是没用的,你还需要多筹谋,放火,投毒,水煮油炸,都可以放手试一试,我也算为你探了路,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减少了不必要的风险,这怎么着也抵得上你举手之劳的救命之恩了吧?”
那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晃花了男子的眼睛,没想到江湖儿女也能这样风流妩媚,摇曳多姿,他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我欧阳欠了你的,我不介意无条件以身相许!”
“你不信我说的话?”青鸾有些不太高兴,声音中多了几分冷淡,“不信就不信,我走了,你要是觉得亏的慌,大可以喊出来,全当你没有救过我好了!”
男子有些好奇,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听说过欧阳这个姓,他这些年是不是有些行事过于低调了,“你一向都这么有恃无恐吗?”
青鸾已经失去了耐心,她用裁纸刀将裙摆割下一角,轻轻绑在自己的后脑上,拉开门就闪了出去,这一次看着动作大,却十分灵巧,她一个翻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房檐之上,猫着腰疾行。
欧阳无耐,只好悄悄跟了上去,他可不是为了要挟她,他只是不放心这样一个小姑娘落入景王的手中。
青鸾见他跟来,脚下不停,这会儿她心平气和,有他在没他在,她都能逃出景王府,这个人是友非敌,他爱跟着就跟着吧。
青鸾的脚程不慢,欧阳一路跟着她,出了景王府还是不肯放弃,发现她要去的地方似乎是槐树巷,那可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美娇娘?他居然不知道。
欧阳提足狂奔,几步追上了她,“还未问姑娘的名讳。”
见她不理会自己,欧阳伸手去拉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衣衫,拉了个空,欧阳心中诧异,一个翻身跳到了她的正前方,她脸上裙角做成的面巾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张白刷刷的,没有五官的脸,直直扑向他,穿胸而过。
绕是欧阳胆大也吓得魂飞天外,浑身的力气卸去,差点儿没有栽倒在地,他这是遇着了鬼了?怪不得,她生得那样一张精怪一般妖媚的面庞,亏他还想要挟恩图报,能活着已是对方格外开恩了。
惊惧过后,欧阳有些颓然,且让景王再多活两日吧,他转身回了槐树巷。
青鸾在景王府外藏着她衣服的树上,等了许彪小半个时辰,按理来说,他无论是否救着了阿兰,必会回景王府这边来看看的,怎么这会儿还没有见人?
青鸾等得心焦,不知道明慧国师的情况如何,家里还乱成一锅粥呢,她思量再三,将身上的灰色襦裙和月白色的衣裙裁下两条布条,系在一起绑在放衣服的树杈上,又在树杈上刻上了“已归”两个字,跳下树径直回了侯府。
前厅的大火已然熄灭,侯府仍旧闹闹哄哄的,青鸾先去正厅旁的偏殿去看明慧国师,下人说是已经挪去了寿安堂,有宫中的侍卫和御医一同守着。
她接着去了父亲所在的凌烟阁,正厅里济济一堂全是人,却不见父亲和姐夫静王,荀二夫人江氏尖着嗓子在那里叫唤,“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会子倒要怪我们不顾念兄弟情分,见死不救!我们也要有那样的本事才行,大房有带甲护卫,三房有那么多家丁仆役,我们二房有什么?有什么?这个时候倒要我们冲到最前面去,要我们这帮子老弱妇孺去送死吗?前儿个老三不是闹着要分家吗?倒是分啊,分了家也不甚至把脏水都泼在我们头上,好事轮不上,坏事……”
荀二夫人说着说着,发现满屋子都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她侧坐在厅中右侧的椅子上,身边的青雅挡住了厅门那边的视线,她看见旁的人都朝门口看去,一个二个噤若寒蝉,还以为是侯爷回来了,假惺惺哭道,“侯爷啊,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啊,不然,你兄弟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连三房那从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欺到我们二爷的头上来了,这侯府,我是住不下去了,明儿个,我就带着两个姑娘回娘家去,省得碍了你们这帮拜高踩低的奴才的眼!”
青鸾仍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裙装,上面点点血迹在她的袖口和裙摆上晕染开来,深浅不一,触目惊心,她目光沉冷,脚步沉重,像是一个从战场厮杀回来的战士,身上郁积的怒火和怨愤如密布乌云的天空,瞬间笼盖了整个大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