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瞳仁一缩,叫道,“什么江湖人!那是刺杀我的那个贱人在捣鬼,小娘皮,怎么哪都有你?!”
青鸾是可以伤到他性命的人,景王不由乱了阵脚,推了一把身边的二人,“快,启动,快走,离开这里!”
嘎啦嘎啦几声粗涩的声音响起,平台再次开始缓慢上移,傅宗南伸手摸了摸了自己的小腹,绷带上面已经染了血,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那些受到些阻碍,却依旧在转动的铁索,赫然发现他这一侧的铁索中,有一根细细的钢丝,与铁索并非同一个方向,他当机立断,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绕着钢丝打了两个圈,插入铁索的孔洞中。
这一下找到了吊索的关节所在,眼见平台到了三楼,钢丝于匕首处崩断,平台微微倾斜了几分,开始往下滑,景王破口大骂,“傅贼,老夫杀了你!”
跟着景王的二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平台生生卡在了二楼,只是卡的位置有些刁钻,不上也不下,这个平台四周都有围挡,却没有封顶,不然可能生生将三人困死在里面。
傅宗南与锦衣卫的厮杀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卓心平终于腾出手来,依着傅晓田的事先的提点,向地下一楼行去,入口处是一个大铁门,里外都有门栓,铁门在齐脖子处装了一排铁栏杆,一眼便可以看到里面的全貌。
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开放性的刑讯场,正对着大门的区域,直愣愣地用铁索吊着七个人,早已气绝身亡。
他们中有的人身体已经僵直,有的还在滴血,一个个蓬头垢面,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浑身上下也是血迹斑斑,裸露在外的地方不是皮开肉绽,就是青紫焦黑,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显然死前受过严刑拷打。
卓心平双目赤红,嘶声叫道,“三叔!阿福……”
他听出刚才那个自称本王的人就是景王,父亲为他卖命,尸骨未寒,他就将这些曾跟随父亲的人凌虐绞杀在此,好歹毒的心肠,可怜他父亲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这个豺狼给诓骗了。
铁门从里面被栓住了,卓心平推不开,扒在门上已失去了力气。
傅晓田白日就已告诉他,十余年前,但凡送到诏狱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就算要公开凌迟处死,押赴刑场的犯人也可能被掉了包,他总是不愿意相信,直到此刻,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完全崩裂,痛彻心扉。
青鸾记得由大理寺交出的远不止这七人,便从铁栏杆处钻入,绕过了当中的七具尸体,向右侧走去,没走多远,就见一口底下正烧着炭的铁锅上,架着一个大大的铁盒子,铁锅蒸腾的水气中,血水不断从铁盒子中流出,滴滴答答一点点滴入铁锅。
青鸾身子一抖,不敢近前去看,忙折身跑了回来,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抬手便将门边靠墙藏匿的几个人给抹了脖子,她来回试了多次,终于将门栓拉开。
傅宗南跟在卓心平身后,看了看地上被青鸾杀死的人,在门边停了下来,沉声道,“快走!”
青鸾茫然抬头,正对上他一双清亮的眼睛,左右已无他人,青鸾心知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愣了一下,坦然道,“我去杀了章荣!”
傅宗南没有想到,她是可以开口同他说话的,心剧烈一跳,急急道,“姑娘别去,跟着他的那个大方脸,是万指挥使,武艺高强,且他们必有后援。”
欧阳于飞从后跑了过来,冲傅宗南道,“你跑下来做什么?我们两个先撤,你的伤肯定裂开了,真想死还是怎么的?”
傅宗南温声道,“要走一起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欧阳于飞一边绑他,一边道,“走走走,一起走!你我兄弟,腻歪个什么劲儿!”
青鸾迟疑一瞬,在这个地方她心慌的厉害,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确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卓心平那边又传来撕心裂肺嘶的哭喊声,想来那个被关在铁盒子里的人,多半就是他三叔了,那日她寻阿兰时与他说了好一会的话,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想却遭此厄运。
青鸾抬眼看了看傅宗南,终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婉转动听。
欧阳于飞刚将傅宗南背了起来,猛然间听到青鸾这声回应,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倒在地,他也顾不得多问,撑起身子就跑。
傅晓田见二人上来,叫道,“你们先走!”
傅宗南只看着眼前的虚空,连眼神也没有给他一个,伸手轻轻扯下了脸上的黑巾,扬起唇角暖暖一笑,复又让面巾戴好。
欧阳于飞脚下不停,刚上二楼,好巧不巧的正遇上万指挥使攀着铁索爬了上来,他看到这两个连体人,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当即暴喝一声,“哪里跑?”
青鸾停下脚步,同万指挥使错身而过,跑到铁索边,向下看去,肥硕的景王还待在平台上,另一个随他一起的人刚刚露出一个头,青鸾持刃在手,狠狠一刀从他头顶正当中戳了下去,复又拔了出来,伸脚一踢,那人仰面摔了下去,正正砸在景王的身上。
景王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随后放声大叫,“万恺,给老夫回来,你个蠢材!”
青鸾身形飘飘,已借由通道,直直上了三楼,几步跑到中间的甬道,欧阳于飞正背着傅宗南急奔,青鸾手一抬,两条黑影飞出,出现在三楼的楼梯口,与万指挥使正面碰上,万指挥见二人停了下来,不由自主也停了下来,二话不说,手中一条黑沉沉的鞭子,劈空打了过来。
傅宗南身子是朝后的,自是也瞧见了这一幕,当鞭子打到他们二人身上时,那两个黑影瞬间便消失了。
万指挥使接连两次遇到这样类似于鬼魅的东西,心里也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上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慌得赶忙回身去营救景王。
不得不说,欧阳于飞这个名字起的不错,他背着傅宗南虽说不能纵跳,却举步若飞,只几息之间,二人已跑出了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