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庭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沉下脸道,“县官不如现管,莫说你一个太监,便是皇亲国戚,扰乱大理寺办案,我也抓得、办得!此案已交由大理寺全权审理,涉案人员全部由我大理寺看押,皇上金口玉言,指明了要我来审理此案,便由不得不相干的人插手,你已滥用私刑,打伤了案件中的重要人证,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管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位公公虽是明贵妃手底下的红人,但是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历代的规矩,真要较起真来,不只他,连贵妃娘娘都不一定扛得住隆德帝的雷霆之怒,朝廷官员的弹压。
等顾安庭撵走了闲杂人等,将凝柔公主宫里的人全部归拢起来,已有些无力,一边让人给翠儿医治,一边逐个单独审问,问来问去,倒也问出点线索,只是这线索嘛,还真还不如没有。
据被吓尿了的小太监供述,凝柔公主昨夜去了明慧国师的住处,还抱着勾搭僧侣,淫乱后宫的目的,只这一条,他就没法给隆德帝解释清楚,堂堂大郢公主,她的脑回路究竟在哪里?是中了邪了吗?
更关键是,这跟人家明慧国师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再白攘进去一个垫背的,这种事他可做不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市集口剐刑之后,他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这种男女私情的事本就说不清楚,万一皇上偏私自己的女儿,明慧国师性命不保不说,一世英明也就此彻底断送了。
侯府遇袭一案中,顾安庭与明慧国师有过不少接触,知道他的为人和品性,万做出不勾搭公主的事,只有可能是被勾搭。
但是吓尿了的小太监只供述了在明慧国师住所和北园遇女鬼的事,并没有见到凝柔公主被杀的过程,而唯一跟着公主的翠儿,此刻又被打成那样,案子再难寸进。
他实在无法,只好借口说给翠儿治伤,去找明慧国师。
明慧国师面色十分不好,显是没有休息好,顾安庭冲他拱手一礼,“明慧国师,顾某有些事情想问你!”
明慧国师倒也镇定,招呼他坐下,“小僧知道顾大人为何而来,只是我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委。”
“那就请国师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吧!”
顾安庭与相面上颇有研究,最不怕的便是遇到明慧国师和袁春生这样的人,这种人心思纯净,万不会说谎,也因此,他对他们都表示信任和敬仰,如非必要,从不强行过问他们内心中的隐秘。
明慧国师面色微红,过了一会儿才道,“凝柔公主此前便对小僧多番纠缠,小僧原本想着,是无知少女芳心如许,并没有恶意,故而只是尽量躲着她,没有告诉旁人。怎料,她昨天入夜之后,居然强闯小僧的房间,还拿出了迷香绳子等物,言语要挟,想要将小僧掳走。”
顾安庭面色有些僵硬,嘴角一抽,明慧国师本就生得芝兰玉树,唇红齿白,又一幅软软绵绵,羞羞答答,很好欺负的样子,一口一个“小僧小僧”的叫着,换了他是女人,怕是也忍不住想冲破世俗的桎梏,好好欺负他一把。
大觉寺收徒都没有门槛的吗?这样既禁欲又勾人的反差,不知要迷死多少女香客。而且,连他都看得出,这和尚六根不清净,难逃情劫,以后恐还会生事端,老方丈眼睛瞎了吗?
明慧国师面色更红,接着道,“小僧自是抵死不从,正拉扯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鬼,是她吓退了凝柔公主,凝柔公主走后,小僧再不敢睡,也再未见到那个女鬼。”
“女鬼?”
顾安庭自是不相信这种存在,但是明慧国师和小太监的供词是一样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确实是女鬼!”
顾安庭道,“长什么样子?”
“小僧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顾安庭心里咯噔一下,先前那个小太监被吓破了胆,言辞模糊,他不知道详情,而明慧僧人神志清明,吐字清晰,特别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八个字,让他第一时间想到青鸾。
“国师听着那声音,是否觉得熟悉?”顾安庭问道。
明慧国师迷茫了一刻,终究摇了摇头,“她只说了一句话,‘公主这么欺负人,也要先问问,我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顾安庭心中又是一沉,这说话的蛮横劲儿与青鸾如出一辙,他嘀咕道,“手中的刀?”
明慧国师点头,“她是这样说的,但是小僧并没有看到刀,凝柔公主的样子似乎真受到了她的胁迫。”
“没看到?”
顾安庭想起自己挨的无数次打,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怎么能威胁人,不对,青鸾每次打他,他都在梦中,自己误以为自己是醒着的,而明慧国师说的女鬼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有着本质的差别。
顾安庭问道,“在场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的,就是常常给小僧读医书的小集子!”
小集子进来之后,并没有带来更多的信息,只给顾安庭看了看自己被打肿的脸,以及翠儿给的迷香。
顾安庭心中愤怒,这凝柔公主死的真是不冤,荀侯府趁乱耍威风,七夕宴上用那样恶毒的手段陷害玉淑县主,更过份的是如此对待明慧国师,说不定要害他把他爹的官位也丢了,简直是存心和他过不去。
“除了我,宫里可还有其他人找过你,问过昨晚之事?”顾安庭问道。
明慧国师摇了摇头,顾安庭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此事涉及皇家的颜面,且公主已逝,昨夜的事切记不要提同任何人提起,不然……”
小集子抖若筛糠,颤声道,“奴婢晓得,奴婢晓得!”
“不是说你。”顾安庭拢了拢眉,看向明慧国师,有些无力的道,“我说的是你,你说你,怎么这么实诚?我一问你就全抖落出来了,一个出家人,说事就说事,弄不弄脸还红了,这要是被陛下看见,如何能解释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