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入夜色中,音箱里流淌着缓慢的爵士抒情小调,女歌手温婉而磁性的嗓音,给苍凉的深夜增添了几分慵懒闲适。
然而两人彼此都有心事,一路默默无言。
直到半个钟头后车停在市医院楼下。
余晚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道:“我今晚要留在这,你先回去吧。”
眼看她拉开车门,孟深忍不住唤了一声:“晚晚……”
余晚停下动作,侧头看他。
斑驳的灯影透过车窗,落到她精致的眉眼上,那双眼又疏又冷,饱含攻击性。
所有的话霎时间堵在喉咙里,孟深抿了抿唇,扬起一抹笑:“要不要明早给你们带早餐?”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肖苓是什么关系?”余晚忽然开口,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
孟深微微一怔,随后挠了挠头,讪笑道:“你要是不想回答没关系的,我纯属好奇而已。”不,他是担心她。
余晚目光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挺漫不经心的笑了下:“从法律和血缘上说,她是我妈。”
如同平地惊雷在深冬寒冷寂静的夜晚里炸响般,这个消息炸得孟深头皮发麻,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
医院里手术早已结束。
伤口裂开,过于疲劳,遭遇重击……因此唐越才会陷入昏迷。
张国风故意候在办公室没下班,终于逮到余晚,愣是给她上了堂长达一小时的术后恢复注意事项的护理课程。
末了,把提前准备的一摞书塞进她怀中。
“……”余晚掂了掂重量,面无表情的问:“可以扔了吗?”
这年头花钱看病还要做功课?
究竟是什么魔鬼医生!
张国风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斜睨了她一眼:“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想要听我讲课吗?”
余晚微微一笑。
不,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张国风傲娇的挑起眉:“要不是看你有眼缘,我才不会尽心尽力给你找这么多资料。”
一副你赚大了的姿态。
“……”
她莫不是开启了什么学霸BUFF。
怎么每个老头都想要她积极向上?
当一个快乐轻松自由自在的学渣挺好的啊。
余晚深呼吸一口气,抱着一摞术后恢复保健资料出了办公室,回到病房中。
病床上。
唐越躺着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似乎是因为疼痛,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想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
余晚磨了磨牙,认命的开始学习!
-
一大早。
余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小姐,上次那位冯小姐在老宅,表示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因为您一直没有回复短信接听电话,迫不得已才找到这里。”刘伯为难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她提着行李箱,应该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的。”
余晚默了一瞬,不禁想到手机里每日一条的“垃圾短信”。
“……你让她等着,我马上回去。”
她抓了抓头发,起身的时候,胸口上的书哗啦啦掉了一地。
声音有些大。
余晚下意识抬头瞥了眼病床。
唐越阖着眼眸,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松了一口气,迅速捡起书,随便找了个柜子塞进去。要是让唐越阖其他人知晓,面子还要不要了?
余家。
冯含堇刚刚用完早饭,就听到外面传来欣喜的声音:“小姐回来了?”
紧接着,一道慵懒的嗓音响起:“刘伯我还没吃早饭。”
“厨房已经准备好您最喜欢的小笼包,您先去餐厅等着,我马上端出来。”
“好,谢谢刘伯。”
走廊外好一阵动静,很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冯含堇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擦拭,掌心里那溢满细细密密的薄汗。
终于到了!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幽黑、清冽、迫人,如同凝结了冷霜。其次才是那挺直的鼻梁,樱红偏薄的嘴唇……每次看见那张脸,都惊艳得直冲心底。
她匆忙起身,唇瓣嚅嗫两下,无声的唤了声:姐姐。
余晚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整个身体向后一靠,翘起大爷似的二郎腿,坐姿散漫。
“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微微偏了头问。
冯含堇听出她话中的不耐烦,手指紧了紧:“是这样的,我上周在书店听到江大的学生在谈论你的事情,他们计划要在期末考试中故意考砸,从而逼迫校方开除你。”
她拿出手机,找到当时的照片,递过去:“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找到了这里。”准确的说,是担心余晚不看她的短信,因此才打算当面告诉她。
余晚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的脸很陌生。但有了这张照片,就能把人找出来。
“对不起,我当时来不及录音。”冯含堇垂下头,轻咬着嘴唇。
余晚默了两秒,说不清此时的心情。
烦躁是真的。
昨天刚和肖苓在警局里闹得非常不愉快,今天一大早,她的另外一个女儿就颠颠地找上门提醒她,有人计划对付她。
“为什么?”余晚轻敲着桌面,眉心微不可见地拧了拧。
对她来说,冯含堇的存在就是心头一根刺,时刻提醒着她肖苓是如何抛弃她的事实。因此从一开始,她对冯含堇就没半分好感。
明明她态度摆得很明显,可对方却接二连三又坚持不懈的讨好她。
这又是为什么?
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冯含堇想到她极其反感两人间的关系,顿了顿,才重新回答道:“因为我们都是妈妈的女儿,她也希望你好好的。”
“呵。”
这句话像是个爆炸点,胸口涌动着的怒火几乎将余晚的理智全部烧灭。她挑起眉梢,充满恶意的问:“你难道不知道昨天在警局发生了什么事?”
冯含堇有种不好的预感,摇摇头:“我今天才到江城。”
“肖苓不仅不敢认我,还仗着母亲的身份教训我,甚至想跟我爸探讨下关于我的教养问题。”低而慢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的咬着,透出主人浓浓的嘲讽。
闻言,冯含堇脸色慢慢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