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顶上,漫延的鬼气极速涌回裂缝之中。狂风变小,雷电停止,只有满天的乌云和天空撕裂的缝隙。
酆砚守在缝隙前,感受到心脏平稳的跳动,心中松了口气。
他与商秋枝共用心脏,所以他能感受到此刻商秋枝的状态。
想着,酆砚掀开眼皮,俯视着被自己压在地上的杜子仁。
他迈开修长的腿,踏着虚空一步一步走至南山广场。
“帝……帝君……”杜子仁艰难的撑起身体,望着酆砚的脸上挂满惊恐。
“你怎么……”
“吾怎么没在地府镇守阵眼?”
酆砚冰冷的打断杜子仁,眼中满是厌恶,“杜子仁,死到临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闻言,杜子仁冷笑一声,“没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酆砚讥讽着,强悍的力量瞬间扑向杜子仁。
杜子仁想要反击,但抬手的瞬间就被酆砚深厚蛮横的力量惊住。
当年酆都大帝耗费了大半修为在阵眼上,即使从沉睡中苏醒,他的修为也早已比不上当初。
可现在,酆都大帝的修为分明与全盛时期一模一样,甚至隐隐超过当年全盛时的自己。
虽然他这一百年拿到了大量的信仰和香火,但这些都在耗费在刚才的造神格上。
所以,此刻的他在酆砚眼中,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这个认知,让杜子仁崩溃起来。
“杜子仁,你就这么对东岳大帝的预言深信不疑?”
杜子仁眉头微皱,看着酆砚的神情染上几分怀疑,“什么意思?难道东岳大帝的预言有假?”
酆砚神色不变,冷漠的俯视着杜子仁。
见此,杜子仁心中思绪万千。
这预言不可能有假。
他乃南方鬼帝,拥有识人心,断真假之术。
正因如此,当年他才会对蔡郁垒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并且心生邪念。
这预言怎么可能有假?
杜子仁支起身子,疑惑的目光扫向四周。
经过刚才一战,南山正一观的屋子损坏程度达三分之一,地板分裂,满地碎石,棵棵大树从腰斩断。
广场正中央,撕裂的深渊还在,若探头望去,还能看见底下的团团阴煞鬼气。
分明预言中的天道崩坏已经实现……
等等!
如果蔡郁垒告诉他的预言没错,那有没有可能,是东岳大帝告诉蔡郁垒的预言有错?
想到这里,杜子仁脸上白了几分,他瞥向天空中的裂缝,刚才的一切疯狂在脑海中回溯,神格突然被吸入裂缝,紧随其后的是商秋枝惊讶茫然的表情……
一个猜想慢慢浮现在心底。
杜子仁双眉拧得紧紧的,看着酆砚惨笑一声。
“所以,东岳大帝一开始预言的新神就是商秋枝?”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面露惊愕,不可思议的看向天空的裂缝。
“从始至终,这个新神就他妈的是商秋枝?!”杜子仁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那我这一百年的所有努力算什么?我费心费力造出来的神格又算什么?!你告诉我,这些都算什么?!”
酆砚冷漠的看着疯癫狰狞的杜子仁,淡淡道,“算你脑残。”
杜子仁身子一怔,随后无力的跪坐下来。
他身为五方鬼帝之一,如果他当初没有选择做这一切,那他现在还是地府高高在上的鬼神。
可偏偏他就听信了那句预言,并且为此付出了一切。
天道崩坏是真,新神诞生是真,继位也是真。
或许是东岳大帝没有算出新神就是商秋枝,或许东岳大帝知道新神是谁,忘记告诉蔡郁垒。
又或许,东岳大帝早就算出了他和蔡郁垒的心思,故意没说商秋枝和新神的关系。
可无论是哪一种,他杜子仁从一开始就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想我杜子仁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杜子仁绝望的抬起头,怒视天空。
“天道,你好狠!”
他满怀期待的坐上赌局,机关算尽,满手鲜血。
他本以为自己将是赢家,最后发现只是一个在刚开局就被判处了死刑的赌徒。
……
当商秋枝有意识时,她正身处半山腰的台阶上。
往下看,群山连绵起伏,层峦叠嶂,一片苍翠之中,是万里江河。
往上看,山顶高耸入云,满山的树木绿草如茵,山花朵朵烂漫。
鲜艳夺目的彩旗挂在枝丫和草叶里,在微风的吹拂下,彩旗飘扬。
她低下头,瞧见自己的棉麻衣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色长裙,脚边的野花摇曳,扫在白裙上,美的惊人。
她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她的故里,是她生活千万年的地方——轮回镜内。
可她为何会在这里?
商秋枝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通往山顶的台阶上。
她犹豫了下,随即抬脚往上走去。
微风吹拂,扬起她披散的长发,条条彩旗飘来,与她飞舞的长发交错。
商秋枝静下心,一步一步向山顶走着。
在这登山的过程中,她早已明白自己来此的原因。
因为,她就是预言中的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