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顾辞坐在沙发上吃葡萄,仔细把它剥皮再放进嘴里。
他看起来很小,个子也不高,声音糯糯的想让人一口把他吃掉。
不知道他家里是怎么养出他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性子。
“顾辞,我回来啦!”
顾辞停下手上的动作,慌乱的把手擦干净,不知道该放哪里:“姐姐。”
阮幼安笑嘻嘻上前:“没关系,想吃自己拿,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女孩儿声音轻快,说着,也拿了个放嘴里。
唔,还挺甜。
许是听到了声响,阿姨从厨房里出来:“小姐回来了?我炖了汤,刚出锅。”
“好,谢谢阿姨。”
顺手接过碗,放到顾辞面前:“要早点好起来哟,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上学。”
不等他反应,大大嘞嘞的跟着进了厨房:“阿姨,我还要吃肉。”
“好,少不了你的。”
笑声从厨房里传来,眼眶微红,伸手抹了一下。
好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
在家里的时候,继父总爱喝酒,喝醉了就打他和妈妈,通常青一块紫一块还得不到饭吃。
那次哥哥被打得半死,给不起医药费,被扔在垃圾堆里,第二天起来就找不到人了。
他自己也受到很大影响,反应比常人慢半拍。
从那以后,妈妈就经常半疯半傻的对着他喊顾辞,大家都说顾家老大死了,被野狗叼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不信,隐隐觉得哥哥是被哪位好心的人家捡走了,所以才没有回来看过他们。
这几年也渐渐快要忘记他还有个哥哥这个事实。
直到那天,在老街的巷子后面。
印象中的面孔在脑海中清晰浮现,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虽然隔了那么多年,但他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顾辞。
血缘上的亲近,是天生的。
他蹲下来告诉自己,天黑时要在巷子里等一个人,要是继父打他也不要跑,不要害怕,一定要等到那个人。
她会把他带出深渊,会对他很好很好。
——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所有事情,你乖乖的,等我回来接你。
把汤喝完,胃暖暖的。
下午两点,陆希拿着一沓白纸进了阮幼安的房间。
她从今早见到顾辞那刻起,就有些怀疑,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两个人都叫顾辞,长得还那么像。
事关她小命,不可能不在意。
“阮小姐,当时我们领着人去他家时,他妈妈就扑过来喊他'顾辞,顾辞回来了'。”
“之后问了周围的人也是这样说的,他们家只有顾辞一个男孩,就把他带回来了。”
“行,你先回去吧。”
门“哒啦”一声关上,陆希把资料递给阮幼安,他查不到顾辞的信息,难不成还查不到这人的?
果不其然,一按下确认键,他的信息就不断跳出来,第一个就是,姓名:顾亦糍。
而他也的确有个叫顾辞的哥哥。
但那个人,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陆希惊异的与阮幼安对望了眼,他之前只觉得顾辞身上充满了未知性,也许是哪家的小公子跑出来体验人生的。
现在看来,顾辞可能就是顾亦糍死了很久的哥哥。
仿佛一阵阴风吹过,有些诡异。
死而复生?借尸还魂?
哪一个他都不敢想,往阮幼安身边凑了凑。
“幼稚鬼,顾辞不会是中蛊了吧!难怪我之前都查不到他信息的,原来根本就没他这人。”
“先别慌,刚才管家不是说他们去顾亦糍家里时,他妈妈对着顾亦糍喊顾辞?”
“那我们……”
“等,等他自己说。”
两人一起说出来,眼里满是笑意。
和她想的一样。
阮幼安接着道:“无论是名字,还是家庭,这些东西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我们从来没有亲耳听到他承认。”
要是那时他说谎……
身在豪门,心机手段可谓是从小就耳濡目染,每一家背后都有很多事不能被外人知晓。
之前就有家大型集团的下属上门送礼被媒体拍了照片,紧接着越传越广,还编排了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就连市民也跑到他家里和公司扔鸡蛋。
部门没办法,把他抓走那些人才消停下来。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收礼,一直是对家想要借此机会把他拉下水。
但是没用,他既没有视频也没有证据,所有人都指证他收了礼,那他就是收了礼。
那人有口说不出,最终跳江了。
想到这些,要是顾亦糍也是别人派来的探子……
一下子摇摇头,把脑海里那些想法甩出去。
他那么乖巧,就算不是男主,怎么会是来害她的呢?
顾亦糍此时已经美滋滋的睡着了,显然不知道因为他的名字就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浪。
他身体实在是虚的很,一觉醒来天都黑了,还是被阿姨喊起来的。
不好意思的起来洗漱,饭菜在厨房里热着。
阮幼安戴着耳机在餐桌上听音乐。
“阮姐姐好。”
把耳机取下来,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下次不用问好了,把这当自己的家就行,快来吃饭吧,等吃完我送你个东西。”
顾亦糍听她这话又脸红了,他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大家都嫌他们家脏,更不要说是礼物。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多了些期待,连饭都多吃一碗。
回到房间,桌子上多了个绑着蓝色蝴蝶结的大箱子。
缓缓拉开,里面的东西……
啊这,这就是陆希所说的好办法?
黄色封皮闪闪发光,倒映着,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语文,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数学,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英语……
不由得扶额,绿西瓜果然不可信!
“谢…谢谢姐姐,我以后上高中就可以用了!”
他中考完就辍学了,家里不允许他读书,看着那些能上学的哥哥姐姐,不羡慕是假的。
阮幼安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来了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喜欢的,很喜欢。”
听到他语气里的欢喜,心里有些不好受,暗骂陆希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经意道:“那你把你名字写上,我看他们得到新书时都会写名字。”
顾亦糍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应了声:“好。”
笔画规规矩矩,阮幼安明显松了口气,叉了块西瓜囫囵道:“他们为什么叫你顾辞呢?”
他的动作明显一顿,又认真的写着,眼睛埋在阴翳里:“继父不喜欢我,他更喜欢顾辞,因为顾辞可以赚钱,无论打他多少次都能爬起来。”
“可是他把顾辞打死了,妈妈也病倒了,她分不清我是顾辞还是顾亦糍,继父害怕别人说他打死了人,干脆就叫我顾辞。”
“那你呢?”
笔尖差点把纸张划破,面上却半点不显:“我从小就不如哥哥,再加上身体不好,理应在家里休息。”
阮幼安满是心疼,没注意他话里的凉薄,坐在旁边看他写作业,半天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