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这天下何时乱了?”
“没错,这天下此时确实有大乱的征兆,但毕竟还没有乱,不是么?反倒是朝野内外,人心先乱了!”
王麟望着叔孙通,沉声说道。
“呵呵,人心乱了?细数古往今来,哪一次天下大乱不是人心先乱?”
“既然麟儿已经看出天下大乱的征兆,为何还不发兵?难道麟儿非得等真的乱了,才决定出手么?或者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叔孙通苦涩一笑,他发现,自己老了,越来越猜不透皇帝心中所思所想,也越来越猜不透自己这个侄儿的心思了。
“叔父赎罪,麟儿确实只有天下大乱时才能出手。”
“原因有二,其一,就在三日前,闽越公和浙越公已经逃离咸阳,关于此事,一直都是麟儿压住消息,以至于满朝文武都不清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相信叔父应该明白吧?”
“还有,这些十日,西南诸王也有混乱的征兆,这代表着什么,想必就不用麟儿解释了吧?”
王麟在叔父面前,从不会说谎。很多事,他要么不说,要说,就全是实话。
“什么,闽越公和浙越公逃了?”
叔孙通闻言,脸色豁然大变,道:“还有西南诸王也开始乱了?”
说话间,叔孙通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身为一朝太傅,他实在太了解这其中都意味着什么了。
本以为闽越公翁白首、浙越公鲁楠早已经不复雄心壮志,更在大秦的牢牢监视中,没有复国之念,也没了复国之能,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们。
却没有想到,这曾经的两国之君,竟然说逃就逃了。
王麟方才说了什么?他一直在压制着消息?
那岂不是说,这二人虽然不是他带走的,却是他刻意放走的!
叔孙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侄儿会心怀叵测,他既然这么做,那一定就是皇帝的刻意安排。
皇帝为何如此安排?这其中隐藏的信息,足以令人深思。
再加上如今西南诸王开始混乱的消息传来,这问题也就越来越大了。
闽越公和浙越公逃走的消息意味着什么,只要传出,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如果西南诸王也彻底乱了,这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别看王麟方才说得好听,大秦有一百五十万大军,可南境建立的三十万大军,那都是从百越之地挑选的。
西南六十万大军,那可都是西南诸国曾经的旧卒啊!
一旦这两个地方陷入瘫痪,大秦所谓的一百五十万大军,顷刻间就去掉一百万。相反,敌人或许会更加多出百万。
彼时,大秦才是真正的雪上加霜。
甚至于长城二十多万大军一旦全军覆没,那就只剩下王麟手中的三十万蓝田大营军队。
三十万大军对战四百多万大军,胜算何在?家国何存?
很多事,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一刻,叔孙通突然察觉到,大秦不是现在才乱,实际上早已风雨飘摇,只是他身为太傅,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麟儿,你与皇帝这是准备釜底抽薪,来一场大清洗啊!你们可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沉思许久,叔孙通方才忍不住声音颤抖道。
“没错,陛下准备破旧立新,改天换地。麟儿也知道,这般做的后果,十有八九,大秦必亡。”
“可越是如此,越不能放手。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只能有一个,大秦必胜!”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满朝文武斗以为大秦太平了,都以为天下归一了。”
“但实际上,这天下从来就没有太平过,更没有彻底归一过。”
“只因为陛下凭借一己之力,压住暗流汹涌,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如今之乱,不仅仅来源于诸王,更有咸阳之危。谁都不知道,在咸阳城内外,是否隐藏着更为强大的力量,所以,谁都可以鲁莽,唯独麟儿,必须随时给这些人机会,有要时刻提防!”
“唯有给他们机会,他们才敢一一跳出来,只有提防,才能在最后时刻全部拿下,改天换地。只有改天换地,大秦才能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御敌。”
“这是没得选择的选择,也是必须选择的选择!”
王麟郑重其事道:“最后,还有一点,陛下确实将三军大权交付给麟儿,但三军调动兵符,暂时却不在麟儿手中。”
“或许只有时机成熟了,这三军调令才能送到麟儿手中吧!”
叔孙通闻言,目光一闪,刹那间,他深深叹息一声,一脸惆怅,道:“明白了,事到如今,全明白了。”
“皇帝做的没错,你做得也没错,可惜,你们这一局下得有点太大了,这江山,稍有不慎,或许就一败涂地啊!”
“叔父大可放心,不会败,也决不能败。大秦只能有一个结果,赢,不惜一切代价的赢!”
“说到这里,叔父还打算走吗?”
“现在天下已经出现大乱的征兆,这朝廷需要人主事。三公之中,狄大人辞官退隐,不问朝政,若连叔父也走了,唯独留下萧大人,独木难支啊!”
王麟话锋一转,再度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呵,独木难支?当今天下,能做主的,三公之中,终究唯独萧何而已。如今,老夫知道你大权在手,也放心了。这天下,就交给你和萧何撑着吧!”
“你说的好啊,攘外必先安内,即使如此,别说现在还没乱,就算彻底乱了,你的大军一时半会儿又能作甚?”
“说到底,终究大秦力量过于薄弱,面对的危机四伏太过于多了!”
“老夫一个教书匠,留在这朝廷也做不了什么。与其如此,倒不如号召天下有识之士,为我大秦略尽勉励,或许,还能稍微挽留一些什么!”
叔孙通摇头一笑,大秦越危险,他离开咸阳的执念就越强。
他说的没错,太傅太傅,说到底就是天下人的师傅,一个教书匠而已。
他在朝中的权利,仅仅只是管辖礼仪罢了,如今又能为这大秦做些什么?
与其如此,倒不如召集天下学子,为大秦拼死一击,或许作用更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