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阿纾的脑中总会无端想起那天冯重在医院里的喟叹。
他问她,是否还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那时,阿纾并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是这两天,脑中总会有意或无意地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心里亦是有些莫名的动摇,只是最终这种摇摆不定的心情都会被她尽数否决,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锅里的汤“噗嗤”“噗嗤”沸腾着,唤醒了她的思绪。
阿纾一掀开锅盖就有热气冒了出来,骨头汤汁浓白,味道很香。
“好香……”刚从外面回来的徐颖闻到味道偎了过来,她瞥了眼锅里的汤,“啧啧”两声,“阿纾,你怎么可以这么贤惠,我要娶了你!偿”
阿纾凉凉地打量了她一眼,“可惜我喜欢男人,你去变了性后我尚且可以考虑。”
徐颖“嗷”了一声,注意到火上熬着两份汤,不免有些奇怪,“怎么分开炖了两锅?”
“一份是猪扇骨,我炖着打算等下把油捞掉,给念念熬一点米糊;还有一份是大骨汤,有个朋友车祸受伤了,我加了些药材,打算给他送过去。”
“难怪。”徐颖点了点头,“对了,前几天江城的房东给我打电话退押金的时候,提起有人寄了个东西到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快递员打你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她那时候正好经过本想帮忙签收了给我们寄过来,但是快递员跟她说寄件人强调里面的物品很重要,必须本人签收才行,房东无奈,只能让快件原路退回去了。”
前几天她一直在拘留室内,手机也是停电关机的状态,就连徐颖都联系不到她,更是后面她告知才知道这半个月里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何况是江城的房东?
阿纾眉心几不可见地蹙起,“房东有没有说是什么快递?”
徐颖摇了摇头,“没说。”
阿纾熄了火,不以为然地拿过保温桶盛汤,“那就不管了,横竖我也买过什么东西,没啥损失。”
“难道你不好奇是谁给你寄东西吗?会不会是那个Y先生,毕竟这一年多只有他给你寄过明信片。”
闻言,阿纾盛汤的动作停了半秒,她把汤尽数灌进保温壶里后才开口:“小颖,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就能确认寄明信片的是Y先生而不是Y小姐?”
徐颖歪头想了想,“隐隐有种直觉,怎么说呢,你记不记得他在瑞典的时候给你寄得的那张明信片?”
阿纾当然记得,那是Y给她寄得第一张明信片。
上面只有一句话:“心有康庄,命亦流长。”
徐颖注意到她脸上变化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出息,我只是注意到明信片上有个烟印,而那种牌子的烟一般是男人抽的,这才会信誓旦旦地说Y是男人的。”
阿纾狐疑地看着她,在她的印象里,那张明信片上的确有一圈淡淡的印记,她以为是被墨水晕染的,根本就没有想到烟印上去,而且就算是烟印,又怎么能判断出是男人抽得烟还是女人抽得烟?
想至此,她不禁膜拜地看向徐颖,“小颖,我觉得你可以改行去做侦探了,凭着一个跨国而来的烟印,就能判断出香烟的品种,太神叨了。”
徐颖讪讪一笑,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侥幸侥幸。”
阿纾见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无论是不是Y,反正东西我也没收到,纠结也没用。”
她把保温盒盖旋紧放到一旁,低头开始调沈念的米糊,对快递的事情并不甚关心。
徐颖看着她认真的动作,欲言又止。
阿纾把调好的米糊放在锅里炖着,看到依然杵在原地纠结的徐颖,诧异地一边拿过毛巾拭手一边问:“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徐颖顾自又纠结了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口:“阿纾,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最近,公司里都在传顾总要订婚的事情……”
阿纾原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却不曾想她吞吞吐吐的原因原来是这个,她放下毛巾,顺手扶了扶锅沿,才慢慢开口道:“报纸、网上头条都写着,不知道都难。”
她太过于镇静,反而让徐颖觉得有些奇怪,她虽然不知道二人的前尘往事,但总归能嗅出一些端倪,在她看来,顾如归对阿纾很不一般,而阿纾对他……
“小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顾大哥相识那么多年,如今他能拥有自己的幸福,我很替他开心。”阿纾开口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出一丝情绪波澜,似乎并不曾因为这些事情而触动。
徐颖的目光却落到她搁在锅沿的手指上,原本白皙的手指此刻被高温的锅边烫得通红,可阿纾却仿若不知疼痛一样,竟然一点移开的动作都没有。
她想,是开心亦或是难过,恐怕只有阿纾自己知道。
关于二人的往事,徐颖知道得有限,所以并不想给出什么建议,因为她也给不出。
她走到炉灶边,不动声色地阿纾的手移下,调小了火,又掀开锅盖,拿着筷子翻搅着,“你这火开太大了,容易烧得一半熟一半生的。”
阿纾呆呆地看着她动作,直到指尖的疼痛传来,她垂眸看了眼食指边缘起得水泡,眸光闪了闪。
*
由于向启的刻意,向父和向母过来看望他总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内。
向父公司事务缠身,并不是每天都来,一般来医院都是向母。
阿纾每天都是准时在向母离开的十分钟内拎着保温桶踏进向启的病房,今日亦是不出意外。
向启看着她慢吞吞地走近,看了眼时间后,忍不住调侃道:“沈纾,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我的病房装了监控器,否则怎么每天都能那么准时?”
阿纾把保温桶搁置在床头,一边旋开盖子一边淡淡叙述着:“伯母停车有个习惯,总喜欢停在同一处,而我从念念的病房外正好可以看到她停车的位置,每次看到她车开走了,我便从念念的病房下来,而从上面到这里差不多需要五分钟。”
“我妈总是不记得停车的地方。”向启恍然大悟,忽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伸长脖子朝保温桶的方向探去,“好香啊,今天是什么汤?”
“骨头汤。”阿纾说完顿了顿,神色奇怪地看向他,“向启,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向启一心都在汤上,没有注意到她变化的神色。
“伯母给你带的饭你都没吃饱吗?同一小时之内吃两份饭你不会觉得撑得慌?”
这件事情已经困惑阿纾好几天了,因为向母能给向启带的自然都是精心熬制的菜肴,不会饿着他,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要她也顺便带上一份饭,而且每次都吃得精光,炖点汤对阿纾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吃两份饭真的没有问题吗?
医生是建议过要适当进补,可是也没提倡暴饮暴食啊?
向启被她问得愣了愣,他躲开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饭量大。”
阿纾拧了拧眉,“饭量大也不是这么个吃法,我看向伯母每天都会过来,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给你带饭了。”
虽然母亲带来的东西都是出自向家大厨的手笔,色香味俱全,但是在他看来,阿纾做的东西,有种特别的味道,以至于每天母亲带来的东西他其实吃得并不多,要是阿纾不再给他带东西,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行!”向启果断拒绝,由于太激动,触动了伤口,登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过激的情绪搞得阿纾莫名奇妙,“我只是提个合理的建议而已,至于这么激动?”
这可是关乎到自己生计的大事,怎么能不激动?
但是向启没有表现出来,他盯着保温桶幽幽道,“皮皮和球球应该在我家吃了将近两年的免费粮食。”
阿纾闻言瞥了他一眼,捧起保温桶一边把汤倒到碗里,一边问:“明天想吃什么?”
“你煮什么我吃什么?”向启从善如流地开口。
“乌龟汤吧。”
“……”
望着阿纾动作,向启试探地开口:“阿纾,局里最近有个调去江城的名额,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带念念回江城,我想若是可以的话……”
“不可以!”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声音厉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