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太阳敛去刺眼的强光,柔和的光芒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煞是好看。
候涛他们等待的援兵,便在此时来到了独孤府,正是独孤洋的那两个师弟,贾观和徐发。
尽管这两人从碧仙院到此一连赶了好几天的路,都甚是疲惫,却依旧难掩兴奋,恨不得立时就出发赶往大静山寺,跟魔教妖徒大战个三百回合。
这也难怪!这两人很少下山,一年到头,生人都难见几个,更别提魔教妖徒了,他们对魔教妖徒的认识还停留在书中、别人的口中,对于实实在在的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也不光是因为新鲜,还为了那大把的灵石,杀几个稍微厉害点的魔徒就能在执法堂领到一大笔的灵石,这活计可是紧俏的很。
是以,独孤洋找他们下山帮忙,这两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不满,反倒对独孤洋感激得要死,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当然爱财的也不仅仅是他们,独孤洋没有开口求独孤安直接出手将大静山寺的魔徒给揪出来,其中就有灵石这方面的考虑。对他来说,想要的也不仅仅是灵石,他也是想做出一番不俗的成绩,扬名碧仙院,成为青年一代第一人,来个名利双收,到那时万千少女还不得主动投怀送抱。
他的这些小九九自然瞒不过独孤安,他不提,后者也没有主动出手,只给他留了几张品阶不错的符箓防身,便自行返回碧仙院了。
贾观和徐发着急跟那些魔徒拼个你死我活,独孤洋、候涛他们却突然不急了,至少不像独孤洋信中说的那般着急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改了初衷,突然将名利看淡了,不想要了,也不是怕了那些魔修,他们一个个年轻气盛、只嫌天矮的初生牛犊,连对方什么实力都不知道,又怎会轻易被吓到。
而是因为,他们现在一时还都走不开身。独孤洋晚上佳人有约,且是前几日就已经约好了,还指天发了毒誓。
候涛他们则是因为风无尘。风无尘好的比独孤安预想的要快,也不知是因为他所修功法玄妙,还是体内有那两件古怪东西存在,他日中时分醒来的时候便能下床走动了。
既然小命算是稳稳的保住了,他便有了更高的要求,想要恢复原样。他的脸皮一直都很薄,向来爱面子,让他以如今这副样子见人,真跟要杀他一般!而且,他更怕在这个时候见到她,万一让她见到自己这个样子,那不又更糟了?
为了能尽快长出眉毛、头发,也让自己不那么红,他一下买了独孤洋十几瓶丹药,一口气吃了七八粒,最后样子没好,还把自己吃出了一堆问题。
先是他全身长红毛,速度很快,几息的时间便长到了尺许来长,丝毫没有要停止生长的迹象,而且还浓密非常,脸孔、四肢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跟个大毛球似的。就在他愁着怎么让毛发停止生长,怎么改变头发眉毛颜色的时候,红毛突然停止了生长,开始一缕又一缕地往下脱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又恢复到了原状。这毛发来得快去的急,时间总共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却让风无尘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失而复得的喜悦,阴差阳错的无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与不甘。
然后他又“红得发紫”,全身的殷红非但没有褪去,反倒变得更红了,红得发紫。最后他全身又变得慢慢僵硬,一动就疼。偏巧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拉肚子,一盏茶的功夫边往茅房跑了十几趟,一路鬼哭狼嚎,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疼还是因为全身疼。到后来,他索性待在茅房不出来了。
折腾了大半天,直到贾观、徐发到来前一刻,风无尘才总算安安稳稳地又躺到了床上,他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沾床就睡着了。
凭着风无尘如今这副样子,别说跟魔徒打斗了,就是连走路都难!可要是不带他吧,众人又都觉得愧疚。在众人想来,这次他们人手这么充足,大静山寺之行必然十拿九稳,那一大笔灵石当然势在必得。风无尘前面出了那么大的力,还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有了好处反而不带他,着实说不过去。
所以,最终出发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一早。
……
天微亮。
风无尘猛地睁开了双眼,样子有些恐慌。好长时间以来,他晚上睡觉都提着一股劲,时时刻刻提防着外面一切有的没的,很少睡个踏实觉,这次一股脑沉沉地睡这么久,多少让他有些后怕。
他四周一扫,静悄悄的,一切如故,没什么危险,又匆忙内视全身,昨天被折腾那么厉害,他还真有些担心。大致查了一遍,一切正常,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赶忙翻身下了床,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也似的冲到了镜子前。当看到镜中那个没毛的红秃子之时,他的心一下凉了大半截,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侥幸、期望顷刻灰飞烟灭。
“完了!还是这副鬼样子!怎么见人?万一见到她又该怎么办?”风无尘欲哭无泪。
他双手合十,默默改了之前的祈求:“老天保佑,在我没恢复的这几天千万别让我们相遇!”
他心中的“我们”,自然是指禾妙音与他。在此之前,他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盼着能够见到她,还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次重逢的情形。这些情形虽多种多样,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不变的,他自己一定英俊神武,天人一般的存在。
然而,如今他这副样子别说是英俊神武了,就是距一般、不同都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他怎么有脸见她!
生怕祈求一遍,老天听不到,他又紧闭双眼默默道:“老天……”
就在他虔诚求告之际,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嗓子大煞风景的吼叫,打断了他所有的兴致和思绪。
“色狼,你能下床吗?”
不用说,这声音的主人就是候涛。
依着平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被这般无端打扰,风无尘一定会忍无可忍地跟候涛斗几句嘴才肯罢休。只是今天,他却很自卑、很失落,完全没了斗嘴的底气和兴致,生怕引来对方更多的嘲笑。
“可以!没什么大碍!”风无尘随口答应了一句,却迟迟不愿动脚,不愿去开房门,这房门对他来说就是块遮羞布!
候涛接着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他姥姥的,好了,还不赶紧吃饭!你要是再不来可就全被那个小丫头吃完了啊!”
风无尘依旧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尽管的肚子一直咕咕在叫,连续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他确实真是饿了,只是他却不好意思以这副面孔主动见人,即便是这几个熟人。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没了什么动静,想是大家都去吃饭了。
风无尘这才轻轻推开房门,纵身跃到了房顶,深吸了一口带着点露水的空气,暗暗谋划待会儿该怎么与众人答话,怎么强颜欢笑。
“色狼?”
一个宛若天籁般的声音传到了风无尘的耳中,正是他尘朝思暮想的声音,正是她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他既激动又忧伤,匆忙转过了身,不去看她,也不让她看到自己。
“害羞了?”那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了?该不会是那个蛊丫头要把你烤了吃吧?”
“没……没……”风无尘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口,感觉脸皮和脖子都烫的厉害,窘迫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想好的那些风趣、讨喜的话语愣是没有一句能派上用场!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幻想的越好,期望越高,受到的打击越大!
“为什么不用些丹药?”那声音似是带着几分关切。
风无尘心头一热,带着几分苦涩,言简意赅地道:“没用!”
之前,他一直都想着怎么尽可能多的跟她讲话,到了现在这个处境,他却只想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让她减少对自己的关注。
“那是你没用对丹药!”声音很是自信,“喏,这枚丹药给你!”
风无尘略一犹豫,还是转过了身,一只洁白的纤纤玉手出现在了眼前,手掌中间安静地躺着一枚丹药,绿意盎然,丹香怡人。
“这……”风无尘不好意思直接拿走,想说要多少钱,可一想到对方乃是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和她谈钱就太过庸俗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风无尘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在她的面前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
“别婆婆妈妈的了,拿着吧!”那只玉掌轻轻把丹药抛给了风无尘,声音再次有了几分笑意,“可以让你看起来没那么熟,以免那个蛊丫头一个忍不住把你活活给吃了!”
风无尘很是感动,傻傻一笑道:“谢谢!”
“色狼,你……”独孤洋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进了小院,当见到屋顶上的禾妙音之时,立时便呆住了。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禾妙音,两眼放光。
禾妙音眉头一挑,手腕一晃,八个铃铛同时飞了出去,一下将独孤洋给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