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冰凉的风,瓢泼的雨。
夜半子时,本该空无一人的长兴街突然有了一阵杂乱,先是一声大石落水的扑通声,再是两把紧随其后的男声,声音粗狂、狰狞。
“看你往哪跑!”
“你倒是跑啊!”
接着又是一个可怜楚楚、惊慌失措的女声。
“大爷,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街道边上,小客栈的一扇窗子打开了,灯光透过窗子轻轻洒到了街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大街中央的洼地里半躺着一个全身湿透的女子,这女子正是蓝素素,此刻她的四周围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少废话!”一个大汉伸手钳住了蓝素素的手臂,一把把她从水坑里拽了起来。
蓝素素仿若受了惊吓的小猫,哀叫着、颤抖着、乱抓着、胡扭着,可是都无济于事,她手臂上的那只冰凉的手掌宛若铁钳一般,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松动分毫。
突然,蓝素素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疼,接着眼前便失去了光彩。
……
漆黑的夜,噼里啪啦的雨。
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房中,层层帷幔摇摇摆摆,房内用的尽管都是琉璃灯,但灯影也忍不住摇曳。
帷幔深处,一张大床的角落里却有一个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娇小女子,女子被锦缎绑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一方红手帕。
“小娘子,我来了……”一个青年胖子粗鲁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搓着手一脸奸笑地道。
听闻声音,床上的女子颤抖的更厉害了。
青年胖子上了房门,猴急地快步走向了重重帷幔之中,边走边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床边时,全身已经赤条条无牵挂了。
那女子看到这么一个赤条条的汉子吓得直接闭了双眼,那胖子一下扑上前去,抓住女子的三寸金莲一把把她拽到了床边,扯掉了女子口中的手帕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司理老爷,不要……”女子泪如泉涌,惊慌失措地惨呼道。
“蝶儿,叫我山哥!”青年胖子色眯眯地笑道,“你要把老爷伺候好了,以后老爷保你穿金戴银,吃相的喝辣的,甚至老爷还可以收你做了第十二房!”
胖子边说边扯那女子的衣服,那女子早已面如土色,爷爷奶奶地哀求。
那胖子却丝毫不顾女子的死活,片刻的功夫那女子已经被他扒得一丝不挂了……
……
蓝素素再次睁开眼时,“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你醒了……”
蓝素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又是“啊”的一声大叫,叫到一半她又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原来自己穿的衣服了,声音马上就哽咽了,同时眼泪像奔涌的洪水似的流淌了出来。
“色狼,看你把人家姑娘吓得!换我来!姑娘……”
“滚出去……”
刚走上来的男子话还未出口,蓝素素就不要命地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远远站着的几人感觉这个小客栈都似乎颤抖了一下。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刚刚走进来的中年妇人向一旁的五人道。
闻言,五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走出了房间。
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桃树会的五人。
他们终究还是下山做任务了,候涛接了一个洪级下等的任务。碧仙院接到消息说最近有魔教的人在这桂陵城出没,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桂陵城打探和魔教有关的消息。
这个任务只需要耗费些时间耐心打探一下就行,在洪级下等任务中算是难度最小的一类了,给几个新人练手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这几人现在突然选择下山做任务,倒不是因为这几个家伙都有熊心豹子胆,一点不惧怕生死门的报复,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生死门现在可没功夫管他们。
最近,碧仙院很是热闹,每个人都在议论那座让人闻之色变的白骨山。此山曾经正魔两派大战的地方,也是堆尸如山、血流成海的地方。
这个让人不自禁毛骨悚然的白骨山,再次走到风口浪尖,却不是因为之前那场惨不忍睹的大战,而是因为突然有传言说那里将有重宝显世。
而这传言又十之八九是真的,因为不但魔教已经涌去了大队人马,而且青龙庆洲的乾仙院、白虎贺洲的坤仙院、彩凤福洲的蓝仙院、紫蝶盛洲的离仙院也已经明确表示会派出门中的一些好手前往。
在此情况下,碧仙院又怎会缺席!至于人手,碧仙院更是一点也不用发愁,听到“重宝”两个字,院中的弟子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没有实力和关系根本就别想去。
这么好的机会,风升等人自然不会错过。
而桃树会的这几人别说不想去,就是想去他们也不一定去的了。
于是,桃树会再次变得无关紧要了,候涛轻松地抢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任务,一行几人开开心心地说着、唱着就下了山。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们好心救了她,她倒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不算,还张口就让我们滚!”候涛不满地抱怨道。
其他四人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了,好久都没听过或见过什么新鲜事了,此刻都好奇地侧耳倾听房里的动静,哪有人搭理兀自抱怨个不停的候涛。
“小姑娘,你哭什么?”一个中年妇人走到了床前,“那五个人可不是坏人,可是他们把你从四个坏蛋手里救出来的!”
“救我?这里是哪里?”蓝素素抽泣着道。
完全被冷落了的候涛,皱了皱眉:“我跟你们说话,你们听……”
话未说完,身前的四人非常默契地冲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候涛瞪了瞪眼,但面对四人的“同仇敌忾”,他却也别无他法,只得依言闭了嘴不吭声。也有样学样,也十分好奇地附耳到了门上。
“是啊!”中年妇人柔声道。
“那……这是哪里?还,还有,我身上的衣服……”蓝素素声若蚊鸣。
“这里是如故客栈,我是这里的老板娘,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中年妇人笑着道。
“谢谢大嫂!”蓝素素的声音中已经透出了几分欢笑。
“我说呢!怪不得见了我们跟见了仇人似的,感情她以为我们非礼了她呢!”候涛突然间释然了。
话音刚落,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门开处蓝素素缓步走了出来。见着几人伏身便拜,几人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小女子有眼无珠,把几位恩人当成了坏人,还望几位恩人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蓝素素诚恳地道。
几人连声安慰了蓝素素几句,又把蓝素素送到了房中。
“姑娘,那几人为什么要抓你?”候涛正色道。
蓝素素下意识地吞了口香津,心有余悸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这几人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恶徒!猪狗不如!”候涛一语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又道:“明天我们几个就去当几件东西,有了证据我们就先狠狠地教训那个恶徒一顿,然后再抓他见官!”
“对了,还得把蓝姑娘的镯子给要回来!”
……
第二天,天还未亮,桃树会的五人就都早早地起来了,不是他们起得早,而是他们昨晚一晚上都没睡。
不是他们现在有修为,都不需要睡觉了,而是因为他们都睡不着,都兴奋得睡不着,一想到能够马上伸张正义、为民除害,他们就兴奋得睡不着。
天刚蒙蒙亮,五人就在安顺街路边馄饨摊子上吃起了馄饨,他们的斜对面就是蓝素素当金手镯的那家钱氏典当铺,这五人边吃馄饨边等这家铺子开门。
这个钱氏典当铺是一个三层的小楼,二楼的正中挂着一面长约丈许的幡子,幡子上绣着一个又大又红的“当”字。“当”字幡左边是一个略小的店招,上面写着“花轿不当,棺材不当,死人不当”,右边的店招写着“霉烂变质不赔,利钱两分起算”。
卯时过了大半,钱氏典当铺的门才呀的一声向内打开了。不过,这家当铺开门不能算晚,在当铺里面应该算是特别早的了,因为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这么早来上门当东西。
而风无尘五人之所以觉得晚,是因为这几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时辰。
眼见当铺的大门终于打开,五人眼前不禁一亮。
当铺的后生打扫了一遍铺子,一切准备妥当,候涛冲其他几人笑了笑,便轻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铺子。
后生眼尖,远远地就招呼了上去:“爷,您慢走,小心门槛……”
后生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候涛绕过“遮羞板”。
所谓遮羞板是横在大门和柜台间的一块木板,用以照顾典当户的脸面,毕竟走到了典当这一步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来到四尺来高的柜台前,候涛的眉头不禁挑了挑,在这么高的柜台前,他俨然成了一个矮子,只有把手中的典当物高高举过头顶才能通过柜台上面的栅栏,呈给后面那位一脸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朝奉”。
“斑杂玉盘一件,磕磕碰碰,豁豁牙牙,虫眼密布,围圆不过一尺,厚不过半指,活当可当十两银子!”朝奉打量着手中的玉盘拖着长腔道。
朝奉一旁的票台则飞快地用笔记录着。
听到朝奉说到“虫眼”两个字,候涛立时就想把上面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给直接拽出来暴打一顿,“这个傻帽当玉盘是大饼啊!”
可是当候涛听到“十两银子”的时候,暴怒的他反倒笑了:“好,好,好,真是吃人不吐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