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渐升,山脚下的薄雾渐趋散尽,但见一袭青衫的樊飞负手而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厉枭则像一条死狗似的横躺在地,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忽然耳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樊飞脸上微露笑意,转过身来和声道:“琬珺你来得正好,事情可曾查清?”
苏琬珺来到樊飞面前,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反而娇哼一声道:“岳兄呢,怎么只剩你一人?”
樊飞轻咳一声道:“他去办一件大大的小事,应该很快便能来此会合,你不必担心。”
苏琬珺微讶道:“什么大大的小事?你这人又故弄玄虚。”
樊飞讪讪的道:“这个稍后再跟你说,你查的那件事情可有眉目?”
苏琬珺脸上隐现红晕,看起来尤其娇艳动人,低眉轻啐一声道:“以后你要再敢这样作弄我,别怪我跟你翻脸。”
樊飞心下暗笑,面上却故作惊讶的道:“我几时作弄你了,毕竟你们都是女子,说起话来方便些啊。”
苏琬珺扬起粉拳捶在樊飞肩上,粉面含嗔的道:“居然把我和那种女人相提并论,你真是讨打。”
樊飞趁机抓住苏琬珺的手腕道:“我纯粹是为你着想,不然换作我走这一趟,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苏琬珺连忙抽回手来,又白了樊飞一眼道:“谁稀罕担心你,咳……不跟你闹了,那人虽然不肯承认,但无意中还是露了马脚,我看她的身份应该八九不离十,咱们要不要顺手将她除了?”
樊飞沉吟着道:“此人隐居已久,虽然私德不修,却没有什么大恶。况且她终究是积年老魔,实力难以忖度,我觉得咱们眼下还不宜贸然出手。”
苏琬珺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只怕她用那些无耻手段恢复功体,以致于后患无穷。”
樊飞嗯声道:“虽然不可不防,但事有轻重缓急,厉枭是我向华山派借来的,咱们尽快问出宫无忌的下落吧。”
苏琬珺稍一转念便推知原委,当下也不多问,径自伸脚踢开厉枭被封的哑穴。
厉枭的气脉阻滞已久,登时发出连声呛咳,好一阵才缓过劲来,狠狠瞪着樊飞和苏琬珺,却是一言不发。
樊飞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道:“厉枭,你已经是樊某的阶下之囚,樊某想问你几个问题,还望你老实回答。”
厉枭目中凶光连闪,狠呸一声道:“姓樊的狗杀才,凭空坏了厉枭大爷的好事,现在还指望大爷回答你的问题,真是白日做梦!”
樊飞对厉枭的反应早有预料,当下微颔首道:“你不必激动,樊某并非趁人之危,只想跟你作笔交易。”
厉枭闻言一怔,转念间睨着苏琬珺道:“哦?做交易好啊,只要你小子愿意把老婆献上,让厉枭大爷好好享受一番,大爷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告诉你点什么。”
苏琬珺岂容厉枭口齿轻薄,早已指出如风,正戳在他喉下三寸。
厉枭登时气息阻滞,胸中剧痛如绞,嗬嗬连声的嘶叫起来。
樊飞静待片刻,这才为厉枭解开喉间淤阻,接着一正色道:“厉枭,樊某不想跟死人做交易,所以还请你留些口德。”
厉枭喘口大气,嘿嘿冷笑道:“口德?我呸!厉枭大爷这辈子吃也吃过,喝也喝过,女人也睡过几百个,算是活够本了,有种杀了大爷呀!”
樊飞为之一哂道:“你虽然视死如归,却不知到了阴曹地府,要如何跟杀人魔王交代?”
厉枭脸色一变,脱口怒喝道:“你!难道小公主也已经落在你手里?”
樊飞淡淡一笑道:“需要怀疑吗?你认为区区一名无知女童,能逃出樊某和岳兄的手掌心吗?”
厉枭眼珠连转,难掩愤懑的道:“你奶奶的,什么狗屁正道,连小女孩儿都不放过。”
“华山派那班杂碎恨主人入骨,你跟他们又是一丘之貉,小公主落在你手里,只怕凶多吉少了吧?”
樊飞缓缓摇头道:“华山派并不知道那女童落在樊某手里,即便他们有所怀疑,樊某也可以否认。”
厉枭听得一怔,阴阳怪气的道:“哦?你拼着受人怀疑,也要保护小公主,这可真是奇了。”
樊飞轻咳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条件交换,各取所需罢了,樊某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厉枭为之默然,似乎是在盘算什么,樊飞趁机劝解道:“厉枭,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杀人魔王予你托孤重任,你却这般轻贱性命,岂是忠义孤臣当为?”
厉枭登时一滞,终于迟疑着道:“说得振振有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樊飞一正色道:“樊某在此立誓,只要你老实回答问题,那女童在我这里便绝对安全,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足见慷慨激昂,厉枭虽然凶狠刁钻,脑子却不甚灵光,一时之间竟未听出樊飞话里的破绽,神情顿时有所松动。
樊飞察颜观色,已是胸有成竹,趁热打铁的道:“厉枭,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樊某已经表现诚意,你还有什么顾虑?”
厉枭吸了口气,终于闷声道:“你想问什么?”
樊飞微微一笑,干脆的道:“一句话,令师宫无忌的下落。”
厉枭脸色一变,俨似为难的道:“宫无忌?那厉枭大爷可有些难办了,毕竟天下这么大,他一个大活人,逃到哪里都有可能,岂是我能料定的。”
樊飞了然的道:“你只要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即可,不过若是你所言不尽不实,致使樊某一无所获,那你所关心之事,便恕樊某爱莫能助了。”
厉枭听罢勃然作色道:“姓樊的!你刚才不是说——”
樊飞老实不客气的打断道:“樊某所说自然作数,但前提是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厉枭狠呸一声道:“姓樊的,原来你是这等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厉枭大爷今天算见识了!”
樊飞不温不火的道:“还是那句话,条件交换,各取所需罢了,樊某并未逼迫你,是否愿意配合,都由你自己决断。”
厉枭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只见樊飞眉峰一轩,意味深长的道:“何况据樊某所知,你与宫无忌虽然名为师徒,感情却并不深厚,甚至颇有嫌隙。如今能用他的行踪换来好处,正是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厉枭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蓦地大叫道:“够了!告诉你宫无忌的下落也无妨,但你不要忘了刚才发过的誓言!”
樊飞凛然正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樊某必定信守承诺。”
厉枭正待开口,耳边忽听一声断喝,随即一条人影自密林中电射而出,抖手发出一蓬暗器,直奔他的面门射来。
樊飞剑眉一轩,闪电般侧身拍出一掌,霎时只听夺夺连声,那蓬暗器尽数打入树木之中。
苏琬珺早已全神戒备,立刻挺身挡在厉枭前面,紧盯着来人道:“阁下好精纯的内功,竟能瞒过樊飞和我的耳目。”
来人着一身玄色长袍,面上蒙着一幅黑巾,双目之中神光烁烁,几乎令人不敢逼视。此时只听他冷哼一声道:“谬赞了,你们这番言辞做作,不正是为了逼老夫现身吗?”
樊飞轻咳一声道:“阁下方才想杀厉枭灭口,自然是宫无忌的同路人了,不知应该如何称呼?”
厉枭看到钉在树上的暗器闪耀蓝色幽光,分明淬有剧毒,恼怒之余恨声道:“好个老贼,果然不肯放过我!那便休怪厉枭大爷不讲师徒情义了!”
他这厢满腔激愤,便要当场道出“碧眼神枭”宫无忌的下落,神秘来人见状连忙呵斥道:“厉枭且慢开口!可否先听老夫一言,之后再作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