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楚楚饶有兴味的看着中年樵夫,等他走近过来,这才娇声招呼道:“老伯累了吧,不如坐下喝点水,然后吃点东西,待会儿再走如何?”
中年樵夫瞟了孙楚楚一眼,挤出个笑容道:“不了,家里婆娘生病卧床不起,咱得赶紧上山采药,可不敢随便耽搁。”
孙楚楚微觉诧异,眨眨眼道:“集上的郎中治不好老伯娘子的病么?您是从哪儿听说山上能采到灵药的?”
中年樵夫叹口气道:“没法子哟,家里婆娘常年病恹恹的,吃了郎中开的药也不见好。咱想起以前有人说过,山上能采到灵药,所以才来碰碰运气,好歹死马也能当成活马医不是?”
孙楚楚露出钦佩之色,拿出干粮米酒,上前递给中年樵夫道:“老伯自己也病得不轻,还能为了自家娘子跋山涉水,这份深情厚谊,小女子看了实在感动,这点吃食您千万别推辞。”
中年樵夫一边推让,一边面红耳赤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咱可不能平白拿姑娘的吃食,不然咱给你钱?”
孙楚楚嗔声道:“老伯这是什么话,真把我当成强买强卖的小贩了么?”
“看您这一头的汗,还是先喝点米酒,赶紧润润喉咙吧。”
说罢孙楚楚打开葫芦盖,把一葫芦米酒硬塞到中年樵夫手里。中年樵夫盛情难却,只好沾唇抿了两口,跟着满含感激的道:“姑娘人美心更美,咱真是承情了。”
孙楚楚笑眯眯的道:“老伯折煞小女子了,不知你家娘子身患何种病症,小女子粗通医术,或许能帮上老伯的忙。”
中年樵夫苦笑道:“姑娘的好心咱记下了,但家里婆娘病得太重,而且这病还会传人,咱不能害了姑娘不是?”
孙楚楚悠悠的道:“是么?既然老伯的娘子病得这么重,那先前在小食摊上的时候,您怎么还有空躲在暗处,偷偷监视小女子呢?”
中年樵夫霍地一惊,急忙跳开三尺,变颜变色的道:“你!咳……原来你早发现了。”
孙楚楚抿嘴一笑道:“老伯原本不是专门干蹑踪潜行这一行的吧,看来连老怪穷途末路,真的是无兵可调了。”
中年樵夫沮丧的低下头去,瓮声瓮气的道:“既然你早发现了,干嘛当时不揭穿本席,本席绝对敌不过你和昆仑派那帮人联手。”
孙楚楚点头道:“说得不错,可要让你被昆仑派的人捉住,那连老怪的行踪不也被他们知道了,这我可不愿意。”
中年樵夫神色一缓,分明哂然道:“原来如此,但现在你这鬼丫头势单力孤,难道还妄想擒下本席?”
他说罢蓦地沉喝一声,遍身真气瞬间激荡,一道酒箭自喉中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孙楚楚见状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道:“老伯呀老伯,我这鬼丫头虽然不才,可还不至于用那种低劣的手法给你下毒吧?好好的米酒不懂得享受,非要糟蹋掉,老伯真是多此一举。”
中年樵夫冷笑道:“少在这儿故弄玄虚,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只能请你跟本席走一趟了。”
孙楚楚嘻嘻一笑道:“跟老伯走一趟,我倒是没意见,问题是你眼下还走得动么?”
中年樵夫听得一怔,连忙暗中运气查探,须臾只听他鼻中一哼,面现狞笑的道:“鬼丫头根本是虚言恫吓,本席岂会受你的蛊惑,还是乖乖跟本席走吧。”
他说罢举步逼近孙楚楚,孙楚楚似乎有些慌乱,一面步步后退,一面强自镇定的道:“老伯别执迷不悟了,最好再仔细检查一遍,免得聪明反被聪明误。”
中年樵夫不屑的道:“鬼丫头还在虚张声势,其实本席心知肚明,你无非是想引我分心,然后再趁机作手。哈……本席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岂会轻易着了你的道,劝你还是认命吧。”
话虽如此,中年樵夫仍是运气速查了一遍,所幸体内的确殊无异状。这下他越发笃定,全神贯注逼近之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孙楚楚一直退到溪边,这才眨眨眼睛,语带揶揄的道:“老伯还没感觉么,这反应太迟钝了吧?还是你明明已经毒发,却故意硬撑着呢?”
中年樵夫心中毕竟还有一丝犹疑,忍不住又运气默查了一遍。孰料这次真把他骇得呆立当场,原来他整个身子都生出麻木之感,转眼间便动弹不得。
孙楚楚见状得意一笑道:“怎么样老伯,现在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中年樵夫狠狠瞪着孙楚楚,咬牙切齿的道:“鬼丫头,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孙楚楚款款走近,笑靥如花的道:“老伯实在太天真了,即便你把毒酒吐出来,也不代表没中毒呀。”
中年樵夫哪里肯信,兀自冷着脸道:“不可能,本席方才分明没有中毒,一定是你后来又暗中做了手脚。”
孙楚楚一脸无辜的道:“哪有,老伯的修为比我高出一截,我怎么可能在你面前做手脚呢?”
中年樵夫其实也想不通,毕竟他一直屏息静气,孙楚楚又步步后退,一直与他保持距离,怎有机会再来下毒?
孙楚楚见到中年樵夫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咯咯娇笑道:“老伯啊,其实你本来中的并不是毒药,反而是能够提神醒脑的补药。”
“只可惜你一直闭着呼吸,这补药得不到自然气息的调和,结果慢慢转化成了毒药,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中年樵夫听得目瞪口呆,片刻方喃喃自语道:“世上竟有这种药物,我怎么没听说过?”
孙楚楚得意洋洋的道:“老伯当然没听说过,即便连老怪本人来了,也不会明白个中关窍。”
“因为这种‘痹息散’,正是我自己发现和提炼出来的,天底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中年樵夫叹了口气,俨然感慨的道:“原来如此,鬼丫头果然是难得的良才美玉,本席这回真是甘拜下风了。”
孙楚楚笑嘻嘻的道:“多谢老伯夸奖,冲你这份愿赌服输的痛快劲儿,只要你肯帮忙抓住连老怪,我便不再为难你。”
中年樵夫打个哈哈,悠悠的道:“鬼丫头,何必那么费事呢?”
他这一开口,声音竟与之前完全不同,孙楚楚心头一震,脱口惊呼道:“你!原来你便是连老怪?!”
中年樵夫不温不火的道:“你的‘痹息散’虽然效果不错,但用在老夫身上,总归还差点火候。”
他说罢更不迟疑,迅若雷霆般一指点出,正中孙楚楚的肩井穴。
孙楚楚的武功远远不及,根本无从因应,羞恨之余厉声道:“好你个连老怪,原来是扮猪吃老虎,早已偷偷解了毒!”
中年樵夫正是“毒手鼓魔”连八方,只见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居高临下的道:“鬼丫头,老夫爱惜你的人才,只要你肯拜老夫为师,老夫便不再为难你。”
孙楚楚闭上眼睛,极尽冷厉的道:“连老怪,你眼下虽然看起来没事,实际却余毒未消,劝你别得意的太早,免得最后落得作法自毙!”
连八方淡淡的道:“这个便不劳鬼丫头费心了,老夫先免费给你上一课,在真正掌握局势之前,千万别得意忘形,记住了吗?”
孙楚楚狠啐一声道:“连老怪,你在这儿少卖狂,今天本姑娘认栽了,以后咱们走着瞧!”
连八方沉笑一声道:“来日方长,走着瞧倒也无妨,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得去拜访一下你那位重伤在身的义兄了。”
说罢连八方挟起孙楚楚,健步如飞的往山上而去。孙楚楚既是羞愤又是悔恨,美眸之中珠泪盈盈,倒真是应了那句“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