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童秀眉一剔,盯着漆雕涿道:“师尊已经命我全权处置此事,我自然能代表他的意志。”
漆雕涿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是么?但姑娘年纪尚幼,城主知道的事情,你却未必知道,可是如此?”
红衣女童心生诧异,顿了顿才凝声道:“你有什么计较,尽管说出来便是,不必刻意卖关子。”
漆雕涿呵呵一笑,跟着抬起右手,将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摸出一件物事。
花似锦和盛菊芬见状暗叫惭愧,没想到漆雕涿瞒着她们暗藏器物,至少这失察之罪没法推脱。
苗金燕面皮紧绷,同时满怀警惕,只要漆雕涿稍有逾矩,便要让他立毙当场。
所幸漆雕涿并无任何过激举动,只是将那物事托在掌心,好整以暇的道:“城主请看,这是何物?”
众人齐齐定睛看去,只见那物事约摸指甲盖大小,形制好似一枚日轮,通体闪耀着绚烂夺目的金光。
苗金燕等三女面面相觑,各自露出茫然之色,红衣女童也不明所以,秀眸瞟向身旁的金衣人,只见他长眉微轩,双目之中精芒迸射,缓缓点头道:“金阳令……没想到本座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此物。”
漆雕涿吁了口气,打个哈哈道:“城主承认这是金阳令便好,不枉老夫跋山涉水走这一程。”
金衣人——日昼城主并不多言,直截了当的道:“此物你究竟是从何得来?”
漆雕涿含糊的道:“金阳令早已数度易主,从何得来并不重要,只是老夫听前任令主说过,只要手持此令,便能让城主答应完成一事,所以敢问城主,你是否愿意守诺?”
此语一出,众女无不心头巨震,花似锦和盛菊芬尤其惊骇无地,惶惑的目光望向日昼城主,只盼他否认存在守诺之事。
樊飞和苏俊对视一眼,各自恍然顿悟,看来先前所料不错,漆雕涿的确早有谋划。
众所瞩目之下,只听日昼城主淡然道:“你怎知本座便是当年发出金阳令之人?”
漆雕涿干笑道:“老夫对江湖掌故颇有涉猎,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贵处器物的徽记并无改变,老夫正是一目了然。”
说罢漆雕涿微微一顿,瞟向盛菊芬道:“再加上盛姑娘那柄墨玉拂尘,应该是令正当年所用的兵刃,两相印证之下,城主的身份还能瞒过老夫吗?”
盛菊芬不知个中因由,闻言娇躯发颤,直是惶惧莫名。
日昼城主略一沉默,终是微颔首道:“不错,没想到时隔一甲子,还有人记得这些事情,但你怎知本座尚在人世?”
漆雕涿嘿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城主当年诈死退出江湖,可真相并非无人知晓,比如令正便心知肚明。”
日昼城主似是一滞,鼻中轻哼道:“她也还活着?”
漆雕涿讪讪一笑道:“不错,令正非但活着,而且活得十分潇洒,恐怕夜夜都要做新娘。老夫也是她的入幕之宾,正因为得到她的青睐,才能知道许多关于城主的秘辛。”
这话说来着实透着不敬,但日昼城主并未恼羞成怒,只是皱起眉头道:“这**真是命大,本座当年应该将她一击毙命,而非只是毁去她的经脉。”
漆雕涿眼珠一转,试探着道:“城主若是心有不甘,老夫可以说出令正的隐居之处,后续如何处置,听凭城主决断。”
日昼城主摆摆手道:“不必,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漆雕涿一挑大拇指道:“城主果真宽宏大量,老夫衷心佩服,另外关于这枚金阳令,咳……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日昼城主一扬眉道:“本座言而有信,你要祈求何事尽管明言,本座必定全力达成。”
漆雕涿胸中一块大石落地,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花似锦和盛菊芬则追悔莫及,双双屈膝跪倒,只听花似锦颤声道:“奴婢不明利害,乃至引狼入室,跪求主子惩罚。”
盛菊芬珠泪欲盈,紧跟着道:“是奴婢处置不当,跟锦姐并无干系,这老贼有何要求,奴婢情愿代替主子达成,哪怕粉身碎骨,奴婢都心甘情愿!”
日昼城主并不理会两女,只向漆雕涿道:“本座只答应你完成一事,倘若你要求太多,便是自行放弃一切权利,望你慎重决断,切莫浪费这难得的机会,甚至作茧自缚。”
漆雕涿被日昼城主凝似深渊的目光盯住,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定了定神才咳声道:“多谢城主提醒,老夫不会勉为其难,唉……如今老夫惶惶如丧家之犬,天下再无可以容身之处,实在凄惨之极。”
日昼城主听出弦外之音,缓缓点头道:“莫非你想让本座庇护于你?”
漆雕涿一正色道:“城主英明,老夫只求你保我安度晚年,再无其他要求。”
这要求的确不算过分,日昼城主几乎不假思索,当即干脆的道:“可以,本座允你。”
漆雕涿一揖到底,满含感激的道:“那老夫今后托庇于城主了,有城主尽心竭力护持,想必没人再敢为难老夫。”
说话间漆雕涿瞟着樊飞,分明意有所指,日昼城主目光一转,同样看向樊飞道:“你是武林正义盟的人?”
樊飞略欠身道:“见过城主,在下樊飞,的确效力于正义盟。”
日昼城主嗯声道:“方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本座要你不再为难漆雕涿,你能否答应?”
樊飞略一沉默,缓缓摇头道:“漆雕涿作恶多端,必须受到严惩,在下既然受命追捕,便不会轻易放他干休。”
日昼城主眼神一凛,语声沉凝的道:“漆雕涿留在日昼城,本座保证他以后不再复出,所以于你们而言,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樊飞挺起胸膛,义正词严的道:“作恶之人必须付出代价,如此才合乎武林公义,在下并非不信城主,只是倘若就此放手,实难面对牺牲的同袍,更难面对自己的内心。”
日昼城主神情渐冷,居高临下的道:“本座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有意化干戈为玉帛,但少年人如此不知进退,难道真想把性命留在日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