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下雨天,外面一阵阴雨绵绵,到处都是水,自然是无处可去,只能窝在屋子里宅着。
阿菀两辈子身体都不好,当宅女已经当习惯了,上辈子还有各种高科技的东西给她玩宅着,这辈子没有那些东西了,只好乖乖地应长辈们的要求,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女红等等东西,不仅可以当成以后的资本,还可以打发时间,一举两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漂亮的男孩陪她一起打发时间,也挺不错的。
因为在庄子里,周围都是自己人,所以卫烜没什么顾忌地赖在她这里,也没人说什么,卫烜赖得理所当然,一个早上就在阿菀这里消磨过去了。
到了午时,雨终于停了。
雨虽然停了,不过天空仍阴着,院子里的花木被这场大雨摧残得七零八落,四周一片泥泞,远远的可以听到山下那条流经荷塘的小河的河水暴涨奔腾的声音,还有庄子后头的空山新雨后的鸟鸣……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很清新。
阿菀走出房门,站在滴着水珠的屋檐下,往远处的天空眺望。
“今天应该不会下雨了,水汽正在散去。”卫烜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远方。
“真的?”阿菀抬头看他,心中微动。
卫烜低头看她,见她素来平淡的双眸微闪,便知道她有些意动,当下露出了笑脸,拉住她的手,转身对候在旁边的路平和青烟等丫鬟道:“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到庄子外面走走。”
路平很自然地应下去准备了,根本不会多言。
青枝直觉不妥,雨虽然停了,可是外面的地正湿着,气温也有些低,担心主子的身子受不住,正准备劝一劝时,被青烟给暗暗拦下了。她看了眼阿菀难得双眼发亮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明白青烟的意思,不忍心再拒绝。
因为要出行,所以阿菀被青烟她们换了一身衣服,因为现在气温有些低,便多披了一件月白色底绣萏菡的薄披风,脚上换上了轻巧的木屐。整理妥当了,便和卫烜一起带着路平和几个侍卫偷偷溜出了庄子。
康仪长公主夫妻听说卫烜将他们女儿拐出去后,看了看天色,一个无奈失笑,一个佯作恼怒道:“阿菀还没嫁他呢,这小子就来拐她了,以后莫再让他过来了!”
康仪长公主知道丈夫素来疼爱女儿,估计这会儿心里有些醋了,失笑道:“想来是阿菀想要出去,她如今身子比以前好一些了,人也活泼不少,不必拘着在屋子里,可以到外头走走了,有烜儿带着,没事的。”因是问清楚了跟着的人,康仪长公主并不担心他们会遇着什么危险。
两人没怎么理会两个孩子偷溜出去玩的事情,便又说起了晚儿半夜来庄子里借宿的镇南侯府的人,许是昨晚不慎淋了雨,天亮时,镇南侯府的一位姑娘便生起病来,康仪长公主主人兼作长辈的,自然要去关心一翻,给他们安排大夫之类的,一个早上就这么忙过去。
也因为借宿的客人正生病,加之早上又在下雨,所以大家都龟缩着,方没有让阿菀出来见客。而且阿菀的身体弱,康仪长公主可不想让她去见那几位表姐妹们,惹了病气过身。
卫烜带着阿菀溜出了庄子后,便沿着铺向山下荷塘的石子路走下去。
虽然天空还有些阴沉,不过空气却很清新,远远望去,那一片荷塘色被雨水浇洗过后,依然青翠欲滴,荷塘中的水也涨得几乎漫铺了出来。这一场暴雨,解了六月份的干旱,倒是来得及时。
此时雨已停歇,那些勤劳的佃农们早就出来干活了,偶尔从荷塘深处传来几声吆喝声,听着颇有乡间野趣。
卫烜牵着阿菀走在那一片荷塘边中,看她难得露出的笑脸,心里也跟着高兴快活。
两人就这么溜溜哒哒地穿行在那一片荷塘中,许是这样雨后新晴的空气太清新,放眼望去一片青山荷色,世界朴素而美好,让人只觉得胸臆开阔,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欢快,便是简单地走在路上慢慢看着,也让人高兴不已。
阿菀脚上穿着木屐,地上虽然湿润,但是却没有沾湿脚,偶尔遇到水洼的时候,她还被卫烜给抱了过去,没让她沾湿衣裳。虽然让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抱很有压力,可是卫烜自小就仗着自己身体健康,又长得比她快,将她抱来抱去的,不知不觉便习惯了。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真的很难戒掉。
卫烜在阿菀将他当成孩子的时候,便依靠着孩子这个身份,不声不响地养成她一些习惯,让她习惯了自己的存在,习惯他的亲脸,习惯他的拥抱,几年下来,阿菀便是心里总要提醒自己不能放弃治疗,可是那习惯一旦养成,还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真是接受得毫无压力,连挣扎一下也省了,虽然事后每每会纠结,可是公主娘每每会凶残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过了一个时辰,天空中的阴霾渐渐散去,湛蓝的天空重新出现,还有洁白的云彩,很快地那云彩又被染上了些颜色,原来是太阳偷偷地从大朵的乌云后探出头来,强势地要将乌云驱除。
“太阳出来了。”卫烜一手拉着阿菀,和她边走边说:“气温很快便会上升,等到晚上时水汽也会去得差不多,今晚的天气会很不错,到时候你们要祭魁星也方便。”
阿菀听他提及天气,忍不住想到从昨晚开始,他说的话从未有不准过,不禁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能猜测得这般准?有什么诀窍不成?”难道这厮对星相天气有什么研究不成?
卫烜马上自豪地道:“当然有诀窍了,不过不能告诉你,省得你学了去,以后和你打赌就打不赢了。”
阿菀好笑道:“都知道你有这本事了,我要有多蠢才再和你再打赌?先说好,昨晚的赌局是你赢了,但是不准提我不能做到的要求!”说着,到底有些不甘心,又道:“你是不是有个狗鼻子?连空气中的水汽也能闻出来,这也太灵了!”
“你才狗鼻子!”卫烜气得抓住她的脸就啃了一口。
阿菀拿帕子擦脸,笑话他,“还说自己不是狗,就爱啃人。”
卫烜扭头,一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心里却想着,等以后将她娶进门了,他要将她从头到尾啃一遍,到时候她就知道他有多爱啃人了。嗯,真希望快点长大啊……
虽然很喜欢在外面溜哒,可惜阿菀的身体不给力,时间一长,就走不动了,最后还是卫烜将她背回去的。
阿菀趴在他背上,手指中卷着他一缕发,心里有些许的心虚,“真的不重么?”
“不重!”卫烜回答得稳稳当当的,“我每日都和武师傅习武,力气大着呢,你就放心吧。”
阿菀听罢,狠狠地夸了他一翻,觉得如果卫烜是亲弟弟多好啊!不过虽然不是亲弟弟,也是表弟,表弟不也是弟弟么?阿菀喜滋滋的。
卫烜不知道背上的人的想法,不然绝对会心塞。他一路背着她回庄子,心里也美滋滋的,不过又觉得她轻得不可思议,这般瘦弱还是让他担心,以后得仔细盯着她,让她多吃些东西,肉肉的才好。
“对了,柳纲在宫里怎么样?柳绡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看得出她挺想念她师兄的。”阿菀替自己的女师父问道。
“挺好的啊,太子这两年和他一起打拳,身子好了许多,所以太子对他也挺重视的。等你们回京后,太子刚好要大婚,估计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和柳纲打拳,到时候柳纲闲下来了,我和太子说一声,安排他出宫住几日,让他们师兄妹几个聚一聚。”卫烜对下属素来大方,所以很快便有了安排。
阿菀听罢,心里颇为欣慰。
太子的身体健康之事她心里一直很担忧的,虽然太子和她是京城闻名的病殃子,可是比起她这个起初没啥人关注的小姑娘,作为未来储君的太子,他的身体可以说并不是他自己的,可是事关天下社稷之事,自然人人都会关注,也常被人拿来说嘴,甚至以后指不定还会成为太子的把柄之一。
而在孟妘被选为未来的太子妃后,阿菀便将太子纳入了姐夫的行例中,可不希望孟妘未来守寡。撇除了孟妘外的政治考量,自然也希望太子能有个健康的身体,将来太子登基了,她这个与孟家姐弟交好的小配角才好跟着喝汤嘛,怎么都比郑贵妃那一脉的好。
当然,为了背着她的这个男孩,阿菀也觉得还是太子登基吧,其他皇子们哪边凉快就呆哪边去。
两人一路边聊天边走,路平和几个侍卫远远地跟着,对于他们主子背着寿安郡主回去的事情视而不见,反正也习惯了主子只要一遇到寿安郡主就会发病的事情,他都已经放弃治疗了,怎么发病都是正常的。
回到庄子后,阿菀略作休息了下,在天边晚霞灿烂时,她便去了正院给父母请安。
等她到的时候,便见卫烜已经坐在正院的花厅里,正和康仪长公主夫妻说话,也不知道他说到了什么,逗得夫妻俩满脸笑容,显然很是开心。
见到女儿进来,康仪长公主将她叫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见她气色不错,心里也开心,正要打趣她一下,眼角余光瞥见卫烜的眼睛从女儿进门时便已经盯了过来,完全无视了其他,让康仪长公主心里既好笑,又稳定。
这几年下来,康仪长公主算是看出来了,卫烜完全是一心要吊死在她家女儿身上了,根本看不上旁的姑娘,以前还担心他年纪小不懂事,只是心血来潮才要缠着阿菀给他当世子妃,以后长大了,懂得男女间的美妙之处,指不定会左拥右抱,或者移情别恋。可是现在,康仪长公主看出卫烜的执着,心里也渐渐地安定。
虽然当初是卫烜自己撞过来的,可是这个结果也不错。
阿菀给父母请安后,便询问今天乞巧节的事宜,等母亲和她说了一遍后,又问道:“听说姑祖母家的人也来了,还有几个姑娘,需要请她们一起过来吃巧果么?”
“不用了,你一个表姐今儿病了,不宜出来见风,到时候送些巧果过去便好,等明日再过来一起见见面便成。”
阿菀听罢,便也不再问了。
说了会儿话后,众人便起身去用膳。待晚膳后,便开始摆祭品拜魁星等事宜,拜完后,阿菀跟着公主娘去意思意思地动了几针,便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巧果说话聊天了,直到稍晚一些,方起身与父母告别离开。
卫烜也跟着起身送她回去。
今晚的天气确实很好,不仅繁星璀璨,还有一弯缺月,朦胧的月光下洒满人间,听着虫鸣声,那意境极为美妙。
“天气真好,要不要去钓鱼?”卫烜舍不得和她分开,所以开始诱惑她。
“现在?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吧?”阿菀虽然有些心动,但是仍觉得这大晚上的,月光也不明亮,不如回去睡觉。
“有什么关系,反正时辰还早。”卫烜见她心动了,马上就拉着她拐到庄子里的那一片园子里。
那里有个荷塘,水是从山上引来的活泉水,这是罗晔平时最喜欢呆的地方,可以钓鱼或者是对一池荷塘吟诗作乐。
主子一声吩咐下去,下人们以最快的时间便准备好了各种工具,并且还在荷塘边的柳树上挂起了数盏灯笼,将周围照得一片亮堂,又在树下摆好桌椅凳子之类的,上面放着茶果点心,让阿菀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儿观赏月色。
由于下了场雨,晚上并不躁热,不过也不算冷,温度正适中,吹着晚风,捧着一杯清茶,让阿菀觉得整个人都都惬意了。
阿菀坐在那里欣赏月色,卫烜坐在她旁边钓鱼,身后是一群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还有跟着卫烜一起的路平,他跑到荷塘另一边去钓鱼了,不想呆在那里看主子对着寿安郡主发病。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哪里没注意到主子看寿安郡主的眼神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甚至很多时候炙热到让人头皮发麻。
路平知道,自家这主子有时候行事极出人意料,甚至大多时候凶残得根本不像个小孩子,虽然外人总说他如何顽劣不堪,甚至不干正事。可是路平却知道私底下却并非那般,他做的某些事情,让他每每回味过来时,不由得头皮发麻。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不满文德帝,想要私下搞死皇帝好让自己上呢。
而这样凶残的主子能如此毫无芥蒂地对寿安郡主卖萌撒娇,寿安郡主一巴掌拍过去便老实了,这让路平觉得其实寿安郡主比他主子更高大上,能驯服这般凶残的主子的寿安郡主,其实更凶残吧?
路平默默地想着,以后对着寿安郡主,绝对要恭敬再恭敬。
身边坐在最喜欢的人,可以一边说话一边欣赏荷塘月色,卫烜觉得人生享受莫过如此,正满心欢喜着时,却见不远处有灯笼往这儿移动过来,瞬间便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