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皇子寻到他爹告状时,长极已经跟着他娘亲离宫了。
二皇子扯着他父皇回到凤仪宫一看,发现讨厌的小鬼不在了,那股气憋着发不出来,顿时气得想哭,抽泣着看着他父皇,哽咽地说:“父皇,他是坏孩子,欺负人!”
庆丰帝捏着小儿子软软胖胖的小手,看他与妻子相似的眼睛里含着泪,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虽然心疼,可是却很想笑。
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并不奇怪,而且先前瑞王世子妃进宫时,卫烜便带了他儿子到太极殿给自己瞧过,那孩子虽然长得像卫烜,可性格却不像其父,反而是个格外乖巧可爱的孩子,与寿安比较像,显然被康仪长公主和寿安教得很好。所以要欺负人也不会欺负到哪里去,倒是自己这小儿子可能是被他们过份宠爱,性子霸道刚烈,欺负对方差不多。
于是二皇子殿下因为自小性格问题,纵使被长极暗中欺负了,众人还是觉得他去欺负对方差不多,众人对他这种印象一直到他们长大后都没有改变过,使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在长极这里吃了多少暗亏。
现在,还是萌萌哒一个的二皇子殿下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发现长极已经随他娘亲出宫了,顿时不依,猴着庆丰帝,让他明日再将那讨厌的小孩召进宫来罚之类的。
庆丰帝对于小儿子还是很疼爱的,长子卫灏因为是皇太子,行事须得稳重自持,三岁以后就不再和父母撒娇了,被事事严格要求着,庆丰帝知道长子的责任,也怕长子将来没有担当,不敢过份宠爱。倒是小儿子以后可能会当个贤王或闲王,宠爱多一些也无妨。
所以,就当庆丰帝架不住小儿子的请求要点头答应时,皇后正巧换了件衣裳从内殿走出来,看到父子俩的模样,顿时眯起眼睛。
二皇子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也不敢再猴在父亲身上了。
庆丰帝忙捏了捏小儿子的胖爪子示意他乖一些,朝孟妘温和地笑道:“阿妘,瑞王世子妃回去了么?你们许久未见了,怎么不多留她一会儿?”
孟妘似笑非笑地看着躲到丈夫身后的儿子,说道:“我怕再留下去,你儿子就要带你过来欺负弟弟了。”说罢,她坐到炕上,沉声道:“濯儿,过来,娘亲有话说。”
二皇子下意识地将身子往父皇身后躲,庆丰帝也忙将他掩住。
“阿烨!”孟妘声音有些冷。
庆丰帝听她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叫自己的名字,显然是生气了,也不敢再护着小儿子,忙将他推了出去。相比小儿子,他还是生怕她生气,届时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况且,他也知道,小儿子的性格确实需要个人来拘着。
二皇子:=口=!父皇太不靠谱了!
二皇子觉得他幼小的心灵被冷酷无情的母后和不仗义的父皇伤透了,他决定以后要离宫出走,住到皇叔他们家去,让父皇后悔一辈子!
皇太子在灯下伏案练字,听到德安来报二皇子殿下被皇后罚面壁思过时,并未停笔,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待过了一刻钟,皇太子终于将今日的大字写完后,端详了下自己写的字,有些郁闷地捏捏自己细瘦的手腕,觉得自己写的字依然不过关,日后须得仔细练习才行。
他在心里边拟定着学习计划,边就着宫女端来的水净了手,又换了一身衣裳,方道:“去凤仪宫偏殿。”
二皇子年纪还小,依然是住在皇后宫里,反而是皇太子,自从被册封太子后,他便有了自己的宫殿,幸好因他年纪并不算大,并未移出后宫,要去凤仪宫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皇太子来到凤仪宫后,先去给父母请安。
孟妘见长子过来,拉着询问了他的功课和起居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母后,我去看看二弟。”皇太子很有眼色地道。
孟妘没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内殿,皇太子马上知道母亲这是准许的意思了。虽然母亲对弟弟严格要求,但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
等他要去偏殿时,皇太子被他家父皇偷偷地拉到了一旁。
“灏儿,你弟弟的性子比较急躁,心里指不定如何委屈了,你要好生安抚他,省得他憋着,就要离宫出走,住到你的几位皇叔家里去,这可不行……”庆丰帝细细地叮嘱长子,然后从袖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绣着双龙戏珠的明黄色荷包,又道:“里面是几朵西洋进贡的水晶向阳花,你二弟以前想玩,朕没给他,今天他心里难受,就给他玩,让他别弄丢了,这可是父皇要送给你们母后的千秋礼物。”
皇太子看着啰啰嗦嗦的父皇,那张俊雅干净的脸庞在夜晚的灯光下,显现出不一样的柔和色泽,看得人心都要发软了。他心里止不住地叹气,父皇这种容易心软的毛病可真不好,虽说不能像皇祖父那般冷酷无情、杀伐果决,可也不能过份心软,会让朝臣和皇叔们生出异心的。
所以,有这样的父皇,真是让作儿子的操心,他要更冷静,要以更客观的眼光看待事情,可不能像父皇一样,私底下这般容易心软。
皇太子暗暗地下了决心后,面上却不显,等皇上终于啰嗦完了,方笑道:“父皇放心,二弟就交给儿子了,稍会儿子会带他去歇息的,你和母后也早些歇息,别熬坏身子了。”
庆丰帝听得极是熨帖,儿子孝顺是每个父亲都会乐见的事情,长子自出生时就是皇家的第一个孙子,成为皇长孙的压力十分重,加之三岁时便被先帝指定要给他启蒙,去了静观斋学习,他未登基的那段日子因为父皇心思难测,日子十分晦涩难熬,也是有这个孩子在父皇面前尽孝,后被封皇太子,更不像能平常的孩子那般顽皮了。
庆丰帝看着长子沉静的神色,心头止不住发软,弯下.身揽住儿子的身子拥抱了下,等他放开时,见到素来老成持重的长子面皮微红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想笑,面上却故作没发现,声音平淡地道:“好了,你去吧。”
皇太子朝父亲施了一礼,便往偏殿去了。
偏殿里灯火辉煌,宫人静悄悄地站着,只有一个可怜的小破孩面对着墙壁思过,幼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倔强。
“二弟。”
二皇子听到兄长的声音,高兴地转头,等发现只有兄长并不见父皇母后的身影时,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又扭头不理会。
皇太子忍不住好笑,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的,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想到他生气的对象,皇太子暗暗皱眉,觉得弟弟这般随意地发脾气可不好,这种性子以后很容易闯祸的,母后罚他是应该的,就怕他以为凡事有父皇兜着,不管不顾,如此下去,将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况且,长极是多可爱的孩子啊,特别是寿安姨母的孩子,自然不能如此相看两厌,徒惹长辈伤心。
皇太子走到弟弟面前,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
二皇子是个憋不住话的,虽然很失望来的人不是父母,可是兄长来了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就让他有些克制不住了。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皇太子淡淡地道,“夸赞你今天发脾气发得好?”
二皇子缩了下脑袋,总觉得这一刻的大哥像极了母后,让他不敢造次。明明哥哥长得像父皇居多,可是一沉下脸来,那股子气势,极像母后生气的模样,让他每次一见心头就发悚,真是恨不得兄长不仅长得像父皇,连性子也像就好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他欺负我……”
“长极弟弟比你还小一岁呢。”皇太子指道。
二皇子嘀咕道:“可是他就是个坏孩子!”
“他怎么坏了?”
二皇子一听,顿时来精神了,拉着兄长就嘀嘀咕咕地诉说长极的坏。
皇太子平静地听着,等二皇子说完了,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时,皇太子突然道:“你站了那么久,不累么?”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弟弟的肩膀,小破孩果然两腿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地上铺着厚软的地毯,摔上去也不疼,所以皇太子并不心急,反而是二皇子气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吸着鼻子要哭的模样。
二皇子此时的心情是这样的:qaq大哥为什么要戳倒他?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皇太子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坐到榻上,让宫人去打来干净的水给他洗脸,然后又吩咐人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将原本还气得想哭的二皇子感动得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是个宝。
皇太子亲自给弟弟洗了脸和爪子,又将一碗雪梨蛋奶羹端过来喂他,对他道:“其实你今天做错了,知道么?长极年纪比你小,是弟弟,你应该爱护他,而不是见到他就和他抢母后,母后纵使疼爱他一些,也越不过你去,你今日如此行为,只会让人认为你过于任性娇纵,心里不喜欢你……”
二皇子边张嘴吃着兄长喂来的东西,边含糊地道:“那好吧……我以后不和他抢,可是我还是觉得他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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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二皇子觉得讨厌的长极小朋友却觉得二皇子真是太有趣了,挑衅一下就气哭了,像个哭包一样,只会告状,真是没用。
像他被人欺负了,都不会去告状,而是让大人看见了,大人就会护着他了。
长极小朋友软软的小手拉着母亲的手,心情很好地一蹦一跳地走出皇宫,很快便在宫门前看到来接他们的父亲。虽然前天才回到京城,和他只相处了两天时间,但他是个自来熟的孩子,知道别的小朋友都是有爹有娘,这个就是他的爹了,所以他很喜欢这个爹。
“爹爹~~”他扑过去,搂住他的长腿。
卫烜低眸,看到讨债的儿子抬着一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蛋朝他笑得蠢蠢的,顿时脸皮有些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回想着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的蠢。
好像……没有吧?
虽然很想抽回腿不理会这讨债的蠢儿子,可是见阿菀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卫烜只得违心将讨债的儿子抱了起来,和阿菀一起登上瑞王府的马车。
“怎么如此迟?没有累着吧?”上了马车后,卫烜便关切地问道。
阿菀朝他笑着摇头,“皇后是知道我的身子的,怎么可能会让我累着?你别多想。倒是先前在皇宫里,长极和二皇子有些冲突,一起哭得震天响,后来二皇子跑去太极殿寻皇上了,也不知道会如何。”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庆丰帝登基后,脾气会不会变了。
卫烜撇嘴道:“也没如何,那小子哭着进了太极殿,我当时看到了,不过因为皇上还在议事,便让徐安将他带到偏殿去玩耍,他走时倒是多看了我几眼。”说着,又忍不住瞥了一眼儿子那张脸。
阿菀忍不住抿嘴一笑,也不再和他说其实长极长得像他什么之类的,她倒是希望长极长得像自己,让他能爱屋及乌,偏生长极却长得像父亲,唯有一双眼睛像自己。
长极坐在旁边听着父母说话,等他们说完后,马上猴到了卫烜身上,“爹爹抱~~”
卫烜:“……”
见阿菀盯着自己,卫烜只得伸手将甜蜜蜜地黏过来儿子抱住,从马车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匣子点心塞给他啃,省得他没事就盯着自己看。
于是长极一路上坐在父亲怀里啃着点心回到瑞王府。
还未下车时,便听到一声悦耳的女声惊喜地叫道:“车里的是大嫂么?”
长极好奇地探脑袋,看到了马车旁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的一个穿着香色百蝶花卉纹褙子、浅青色马面裙的女子,头上簪着一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体态纤细,脸庞白晳小巧,看着就是个美人,而且长得有些像他爹。
此时,这个长得有些像他爹的美人神色十分激动地看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