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周末蹲在洛杉矶郊区杂草丛中的衣襟顺风飘荡,和杂草被吹到的方向、发丝抖动的方向相同,而他的目光却逆着风,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具尸体。
“这味道怎么比上次从化粪池里捞的尸体还臭?”
骑士捂着鼻子忍耐着尸臭,极度厌烦的站在周末身后。
周末扭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他好像知道康纳斯为什么看不上他了。
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至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到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候会软化,70小时候恢复原样。但在水中或土中、低温干燥的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的环境里则会加快。有经验的警察会通过观察和简单的触碰直接断定死亡时间,凭的就是这份经验,如面部及四肢发凉,尸僵、尸斑开始出现则死亡时间在1小时到2小时之间;尸斑呈片状分布、尸体大部分已经僵硬则会用时3到4个小时;角膜浑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还有反应,死亡时间则为5到6个小时。
而现场这具尸体和以上情况完全不同,这具尸体全身肿胀且小腹隆起,身上多处伤口有蝇虫围绕,从尸体表面程度来看,这具尸体已经出现了软组织液化的状态,连手脚都出现浮肿现象……此刻散发出的尸体氧化后腐烂的臭味,怎么可能好闻?
“周,这具尸体应该死亡超过一个月了吧?”
“最多半个月。”周末回应道。
骑士反驳:“这不可能,从尸体表面特征来看半个月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周末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回头再次看着骑士,发现骑士蹲到了自己身旁说道:“露水。”
他简单回应着,此后回到了自己的思绪里。因为在他眼里,这具尸体的正常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左右,这是从尸体软组织液化程度上得出的结论。并非标准的答案;可是洛杉矶的初秋依然很热,同样会出现高温。加上该地区的湿气和野外夜间的露水以及蝇虫破坏,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怕是要从现场来看要缩短一半。
也就是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
这和周末要寻找的金泰熙起码在时间线上吻合,不过这个女孩是不是金泰熙还得等dna检测,至于dna样本,可以直接用金俊浩的。
与此同时,周末还确定这个女孩在生前遭受过多人虐待,这从她尸体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连衣裙上能完全看得的出来,那件裙子上有多处鞋印。女孩手臂还有被抽打后的伤痕,就连左侧嘴角都有被暴力袭击下裂开的伤口,由此,周末判定虐待金泰熙的人不止一个。
“右脚,外八字……左脚,内八字……”
尸体身上有两处没被血迹破坏过的脚印,从脚印大部分保存完整来看,应该是她死前躺在地上被踩出来,其中一个脚印右侧鞋跟磨损严重并没有出现在衣服上,另一个脚印左侧鞋跟也没有印上。这两个脚印不光纹路不同,从这两处细微的证据可以得出现场中有一个走路外八字和内八字的人曾经对死者施暴。因为外八字的人会在走路时磨损鞋跟右侧、内八字会磨损左侧,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出现右脚外八字左脚内八字的情况。如果有,他一定走不了直线。
但是,尸体****位置和腹部位置的多处刀伤是怎么回事?
这得多大仇?
多人的虐打还不够出气的么?为什么打都打完了,还要补上这么多刀?
黑帮干的?
要说这具尸体上只有一到两处刀伤,剩余全是虐打痕迹,周末会这么认为,可黑帮不是---变---态---,他们最多不过是施暴后杀害目标,这个目的完全可以通过一到两个伤口完成。事实上,黑帮在杀人的时候更喜欢用枪。根据研究表明,用枪杀人的罪恶感远比用刀要低。
“骑士。通知凶杀科了么?”
骑士蹲在那说道:“通知了。”
然后,周末打了两电话,第一个打给了金俊浩,电话中刚说出需要他的dna样本辨别尸体身份时,周末发现听筒内的呼吸声都停止了;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刘俊,可刘俊没给周末说话的机会,接通那一刻回了一句‘正在工作,一会打回来’就挂了电话了,电话中是夜店常有的震耳欲聋,似乎还人在咆哮着喊‘再来一份龙舌兰’。
那时,周末看了看表,晚上1:45。
“骑士,谁报的警?”
他回应道:“不知道,报警人没有留下姓名,不过我查过电话号码了,是机场的公用电话。”
“信用卡付费还是硬币付费?”
“呃……”
骑士愣住了。
他怎么能想到周末会问出如此详细的问题来?
“我回去查。”
周末补充道:“我还要机场附近能拍到该公共设施的录像。”
他之所以问信用卡付费还是硬币付费,是因为用这两种电话的人有明显的区别,信用卡付费起步价为10美元,对比起硬币则为0.5美元打当地电话4分钟、1美元打全美电话4分钟的灵动性来说,差别非常大。
那时,周围的警灯开始闪烁,凶杀科在布雷登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凶案现场,鉴证科在周围竖起了照明灯,准备守证时,布雷登在灯光下看到了周末:“你怎么在这?”
“查案。”
周末借着灯光又蹲在了尸体旁边,在强光下查看着之前是否有看漏的地方。
布雷登扭过头向骑士走了过去,仔细询问了案发过程后,开始与法医、鉴证科的同事进行起了现场搜证工作,这一夜,在繁忙的工作中快速流失,在此期间周末一直蹲在杂草中的尸体旁,他身边,是不断变换位置的鉴证科工作人员,这些人在漆黑的夜晚一直忙乎到黎明出现,最后,在天色大亮时,这才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撤离。
金俊浩却一直站在公路边向这里看着,亲眼看着尸体被搬上了车依然不敢靠过去。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可所有人都看见这个亚洲人穿着系错纽扣的衬衫、穿着西裤、拖鞋就那么站在那发傻。
风变小了,微风吹拂着杂草摆动时,金俊浩没动;鉴证科的人不忙了,可是他们在忙碌的过程中不断变换位置时,金俊浩也没动。
他不敢动,更不敢去看,尽管心里早就有了对金泰熙死亡的预判,可到了能够确认的那一刻,一名父亲只是站在那发傻,未曾靠近一步。
周末也是在所有工作人员都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从杂草中走回到路边时才看到了金俊浩,那时,周末的袜子和鞋都是湿的,初秋,还没有那么干燥,露水浸泡过后的双脚痒的难受,可在这种环境里他也没出来休息会,为的,就是想多找到哪怕一丁点证据。
“还是过去确认一下吧。”
周末在金俊浩身边说了一句,金俊浩愣着回应道:“我不敢。”
沉默成了周末唯一的选择方式,这个时候,安慰显得太过无力。
“周警官,你说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金俊浩站在车边解释道:“昨天你让我听了那些录音以后,我去了学校,见到了你接触过的那些人……我无法相信泰熙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为什么要把她送来米国啊?”
周末伸出了自己的手,本想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算是给与一些支持,可那只手触电般的停在了半空中,他突然扭头看向了尸体曾经躺过的那片草丛:“金先生,你私下接触过谁?”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