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本来就是书香传家,对学习向来看重,但各人的缘法不同,文桃看了看,就帮着妈妈揽过来那些底子好的学生,这部分学生多,至于其他年纪小的,文桃则是让妈妈从高中文化的基础知识教起,知道大家都着急想要考上,但文桃却说了,不可能只有一次,年纪小的,肯定还有机会,倒是年纪大的不好说。
文桃的话向来是管用的,就算是有敢非议的,那也只是在肚子里,有胆子反抗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跟着文桃学习的族人一共有17个,其中有四个是村里人,两个男的,两个女的,这四个也是因为和文家的人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否则的话,文桃是绝对不会收的。其余的人,则只能回头去找他们的学校老师补习了。
难办的是村里的那十几个知青,大的都有二十五六岁了,也都结婚了,小也有十七八岁了,都想参加高考,但是他们想让文桃教,但和村里的人相处的不好和文家更是有过节,即使羡慕,也不敢提出这个要求来。但是谁都知道,文继先家里,也就是原来的文家祠堂里,热火朝天,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甚至各家干脆送了饭过去,那些知青很是好奇他们是怎么学的,但苦无门路。
文桃对于这些学生的教学方法也很是简单粗暴的,语文,语法将一遍,各种公式将一遍,例题将一次。这样就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期间在发练习题,用借来的油印机印刷出来的卷子,都是针对当天的知识进行巩固的。作文则是将了格式,论点、论证之类的,然后就是让大家背一下经典句子,给大家看范文。一个星期过后,那就是铺天盖地的试题和卷子,头一天掐着点做题,第二天讲评,偶尔来一次考试,都是文桃在批改卷子。十七个人的卷子对于文桃来说,也不难。
马上就要考试了,大家都很紧张,考试前半个月的时候,就出事了,文桃发火了,整个文家村的人都惊动了。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一起上学的人都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知道,头一天发了全套的模拟题,这次是非常整个的,很重要的考试,文桃给了大家一天的时间回去做了,第二天交上来,等下面的学生做新一天的复习题的时候,文桃批改卷子,批改到一半的时候,文桃突然发难了,
“文小洁!”
一听文桃的语气,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文小洁也赶紧站了起来,有些胆怯的看着文桃,回答道,“姑『奶』『奶』!”
“这是你写的卷子吗?”文桃拎着卷子问道,不等文小洁回答,又继续说道,“这是第几次了?你让别人代替你做卷子?
让我替你批改,给你当枪使,还是想让我替你做嫁衣!”
嫁衣两个字触动了文小洁,她低下头,扭着衣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文桃却还是不解气,说道,“我打着肚子,拿出自己复习的时间教你们,就是这么被你们利用的吗?不想考大学,赶紧给我滚蛋,我没有那么贱,我们文家更不会做抓着龙尾巴上天的事。你把文家族里学发的习题散出去也就算了,竟然把自己得到指点的机会都让给别人,你干脆别来了。”
文小洁就是不说话,文桃更生气了,最近文桃的脾气总是不好,但也正常,经历了那么憋屈的事情,又有那么大的压力,情绪难免失控,见到文小洁还是不动弹,文桃就对来门口看热闹的小孩子说道,
“你们去把文小洁的爹妈找来,把他们家的公主领回去。我这里地方小,搁不下。”小孩子家哪里知道什么叫火上浇油,
只知道祖『奶』『奶』让他们叫人,他们就去了。等文小洁的父母来了,文桃这边已经下课了,她也回自己的房间躺着去了。刚生了一场气,难免觉得心累。
没多久,文小洁的父母,还有文德友等几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因为文桃发火他们没有见过,能让文桃发火的事情,那就绝对不会是小事。
都来了,文桃也不能不见,小洁妈赶紧拉着闺女赔不是,文小洁的爸爸叫文德轩,也是个不多话的人,很是严肃,但绝对不是脾气好的。阴沉着脸,不时地看一眼女儿,文德友也开口说道,
“老姑,咋回事啊?啥事儿这么大的火气?”其他人也是一脸的疑『惑』,如今文桃看到父母也来了,也知道,若是不给出一个三六九来,恐怕生出什么误会的。
看着文小洁,说道,“既然来的都不是外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给族里的人讲课,弄来的那些书本、试卷,都是费了我很大力气的,这个东西就是花多少钱都没有人买得到的。为什么买不到,大家只知道一个原因,那就是没有人卖,这第二个,就是因为,僧多粥少,一个省有名额,一个县也有名额,分到咱们乡里、村里,又能分到几个。一起竞争的人那么多,就算你再能,可有卡脖子的,谁不留个心眼儿啊。”
文德友听了这个,明白了,说道,“哦,我明白了,就算是咱们村的人都考了高分,那也得按照名额录取,是这个意思吧?”
“对。所以,我就起了自私的心,把资料都给咱们文家的人。你们可会怪我?”
文德友和村里的几个领导连忙摇头,都表示很理解,也很赞赏。文桃继续说道,
“可是我发给大家的试题,文小洁给了别人。”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文小洁,看着大家气愤的目光,尤其是她爹都要吃了她了,文小洁也怕了,反驳道,“没,我没给别人。你说这是啥意思,你看见了?你每天都不出屋,你能看见什么,我看肯定是有人告我的壮,陷害我,就像你说的,僧多粥少,有人想踩着我往上爬。”
文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给了别人,我没抓到,可你送上来给我批改的卷子,一共三十四起,其中有三次,是别人写的。尤其是今天的模拟题,这是我压的题,很可能会出的,可你竟然给人做,做好了让我批改,你说,你是不是傻?还是你当我傻?教了你们这么久,我会认不出你的字迹吗?我会不知道你的实力吗?就算不是写汉字,就是写数字,我也不会看错啊!我给了你机会,没想到都这么紧张了,你竟然打算全部让人做了。你这是要拱手让出上大学的机会吗?”
文桃的话音一落,文德轩的巴掌已经落下了,文桃也没管,继续说道,“这么关键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的丈夫都未必会让,何况你还没嫁人呢!你说别人陷害你,就你的水平,考上考不上,那还玄乎呢!谁有那个功夫在这个时候陷害你?”
此时连文小洁的妈都受不了了,一边哭一边骂道,“你还想护着他,那个潘维明有啥好的?你不学,你让他上,将来他上了大学,能和你好吗?你还想着嫁给他到城里享福,你死了这条心吧!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
道理人人都懂,但做什么选择,却往往不是理智可以支配的,或者说,人,都只会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看着对父母也不是什么擅长沟通的,文桃看着来气,就说道,
“现在什么社会了,谁还讲究夫贵妻荣,有本事自己考上大学啊!这么自私的人,竟然自己做了试题,让我评卷,让你放弃,将来就算是娶了你,怕也是为了让你供着他上大学,这样的人,见利思迁,就是有了好处,有人比你更有利用价值,就会甩了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文小洁也哭的很厉害,心里更是翻腾着,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倒贴一个城里人,你行为什么我就不行?”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没声了,这可真是戳了文桃的肺管子了,片刻的安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文小洁也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文桃调整了一下姿势,平静的语调说道,
“我是你的长辈,是你的老师,我没有义务教你,可我既然教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这样的话。既然你如此看不起我,我也不敢收你,你回去吧!不用再来了。还有,以后也别叫我姑『奶』,我捐给族里的钱,也不能让你用。你本事大,跟我叫板,那就拿出点本事来吧!我可不想白白养了这么一头反咬我一口的狼。出去!”
“滚,都给我滚,我们不教了,我们有什么义务教你们,爱考不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都给我滚!滚!”文小洁的话,自然是让文桃很气愤,但更生气的还是周淑静,她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的,
文继先也叹气,一脸阴沉,嘴里喃喃的说道,“老了,老了!总想着亲戚,就应该照应一把,可现在……我就这么一个老闺女,大着肚子教书,自己还要复习,何苦啊!也怪我啊!想不通啊!思想落后了,哪里想到现今的人那……唉!”说完,背着手,离开了,这几是要甩手不管了啊!
此时不仅是文德友等村里族里重要的人极为诚恳的求着周淑静和文桃,就连在门口偷听的那些有点身份的问家人都跑进来了,对文桃那是感恩的表忠心,文桃想了想,不能因为一条鱼,坏了一锅汤,从封建社会走来的女子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娘家和母族人的,这是人脉、是依靠,在这个社会也用得上,毕竟不管到什么时候,有真心待你的人,那都是极为难得的,即使付出可能不会完全得到回报,但有一点回报也就能让文桃满足了,最差也能混个好评不是。
周淑静看看女儿,最终也还是答应了,至于文小洁,不用别人开口,他父母就不支持她考大学了,既然没有那个心,就别浪费族里的资源了,心思都没在这上面,上什么上。再说了,通过这件事情,能让这个傻丫头看透了那个混账也好的。
这件事情对于其他学生的影响也不小,此时他们可是在除了学习之外,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复习资料了。不仅是对自己,也是为了族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就算是输了,也不能便宜了外人。
却说袁铭那里,更给媳『妇』写了信,回头来,回信的竟然是团长,详细的说了他是如何得到明理,如何的为难,多么多么不情愿的把她媳『妇』给撵回家去了。袁铭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埋怨团长于伟,但更埋怨,更气愤的是家里的人,包括他的爷爷,过去对他不甚理睬,如今见他进修了,不到三十岁就能当团长,甚至更高的职位,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人果然有用的。要知道在和平年代的军队当中,尤其是在精兵简政的大环境下,能够留在队伍里,还能特别培训的人,那就是要重用啊!否则升迁也得是按部就班,论资排辈的。
他们打的主意,袁铭也不是不清楚,不就是等着他听话,放弃文桃母子,任凭他们的摆布才肯给他一条光明大道吗?他袁铭岂会是那样的人。想到媳『妇』,在想的媳『妇』现在怀孕,竟然还要高考,怕是心里也早就在介怀这件事情,在那样的情况下被撵走了,她心里得多伤心啊!可是如果此时他就请假回家,那真是自断前程了,因为培训根本没有说要多久,可能是两三个月,也可能是一年,若是请假了,又是短期的,那自己等于放弃升迁,再说他要以什么理由请假呢!要知道在部队,为了大局着想,就是亲爹死了都不好请假的,更何况是为了让媳『妇』消气请假了。
但如果不表态,以他对自己妻子的了解,嘴上不说,怕是心里也会存着疙瘩,时间长了,到伤了夫妻感情,既然已经如此明朗了,索『性』都摊开来说好了。夫妻之间祸福与共,他相信文桃绝对不是看中他的身份才跟他的,以他们夫妻这么长时间相处的了解,自己的媳『妇』,表面上看柔情似水,可却是最为刚烈的,他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