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的事情其实可以暂时放下,反正也没有最终确定。乔尼有把握在最后定论的时候把奥芬巴赫的思路给纠正过来,反正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此时三人已经站起身子,目光投向远方。理论上是远方,但他们只能看到木质的墙壁。
“刚才你也听到了?”乔尼看了一会儿,碰碰一旁的奥芬巴赫。
“应该是欢呼声。”奥芬巴赫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不甘,“而且是我们赢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模糊的喧闹传来,确实是欢呼声。
“真想看看啊。”威廉在一旁有些神往,“决斗啊,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顿了一顿,威廉指着了望塔说:“其实,我们可以……”
“不行。”奥芬巴赫和乔尼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这般默契让两人都愣了一愣,然后相视一笑,彼此谦让一番,奥芬巴赫解释道:“那里是军事禁区,普通士兵不得登塔。”
威廉想要辩驳几声,但看看奥芬巴赫,知道他是军事贵族出身。又看看乔尼,想起他在队列中曾经站的笔直。于是只能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二十场同时进行,平均五分钟便是一场。按这个速度,其实只要半天时间,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战斗。但为了拖延时间――官方说法是为了保证将士们的生命安全,每日的决斗很快就结束了。
“战况如何?”当沃夫加回到营地时,几个十夫长都围了上去。
“胜了两百多场,输了三场。”沃夫加面有得色,仿佛那些战斗都是他一个人打的一般,“对面有个家伙强的离谱,接连砍了第一军的两个百夫长。还好有牧师在,不然咱们的损失可不小。”
“那那个野蛮人怎么样了?”奥芬巴赫插嘴问道。
“死了。”沃夫加想起这段,眼神颇带着些仰慕,“第一军的一个十夫长上场,也没见怎么费劲就一剑刺在那个野蛮人的喉咙上,然后一搅一拉,乘着对方捂住脖子,他又接连在野蛮人身上开了七八个窟窿,全都是搅碎了才把剑拔出来无敌败家子。那场面啊,奥丁在上,就算是我们的主教大人也救不回来了。”
这个场景听着就刺激。于是大家纷纷询问:“这个十夫长是哪家的?怎么比那些个百夫长还要强?”
沃夫加道:“奥达拉.路德维希,史蒂芬.路德维希的儿子,就是那个十几岁的时候孤身一人出门追杀叛徒的家伙。听说他后来虽然没找到那个叛徒,但是在维尔萨的一个侯爵还是公爵那里做了个骑士,参加了很多战争。这可比北方军那些没怎么正经打过仗的百夫长要强多了。”
乔尼被惊了一下,然后小声纠正道:“是伯爵。”
“嗯?”沃夫加看向乔尼。
“是伯爵,在维尔萨南部的塔布里城,戴拉斯伯爵治下。”乔尼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是什么侯爵公爵。”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的学生啊。”沃夫加一拍脑袋,“你知道奥达拉先生的事情?”
“我就是跟着他从维尔萨到的奥赛丁。”乔尼此时颇为自豪,“奥达拉还教过我一段时间呢。”
原来是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的某伯爵的骑士。众人疑心大起。谁都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军队是个什么德行,也都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战争都是怎么回事。如果要说什么地方的贵族堕落的最快,那绝对是维尔萨南方的那一群了。
给一个维尔萨南方的伯爵做骑士,回来就能那么强大了?
“其实那个伯爵是当地最强大的伯爵了。”忆起往昔,乔尼不胜唏嘘,“奥达拉大人当时的敌人不是人,而是在森林中的各种强大的怪物。”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些怪物的存在。如果他们对自己的家族历史很感兴趣的话,甚至能找到许多自己祖先驱逐与消灭那些强大的异种族的战例。
于是疑惑接触,大家都是一片感慨。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大人?”奥芬巴赫问沃夫加。
“看情况,应该是等最后几天吧。”沃夫加回答道,“现在那些野蛮人派出来的都是他们最强大的战士,我们也必须让我们最强大的战士去对抗。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一次――无论是认输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自动退出决斗,都不能再次上场。你们就等着和那些次一等的野蛮人战士对抗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虽然不爽,但话却没错。真要是把自己放上那个位置,对抗野蛮人最精锐的战士,在场的几人谁也没有把握能做的比第一军的百夫长更好――奥芬巴赫也不例外。
“好了都散了吧,保持警惕,野蛮人可没发誓说绝对不会进攻我们。”沃夫加挥挥手,终止了众人的追问。
第一场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奥赛丁的营地。当然,秉承一贯的传统,野蛮人最多已经被说死了一千多个。但即使是原始数据也够刺激的了。连那畏战的志愿兵,也高兴地仿佛是自己赢得了胜利一般。
第一天的决斗,可以说是双方上层武力的对决,乌苏里斯族完败。唯一值得死者们骄傲的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消耗了那些奥赛丁高层军官们的体力。决斗期间牧师不得上台,而那些被巨斧蹭到的伤口却在不停流血。到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参与者死的死,退的退,没有一个留下来。
第二天,情况和第一天也差不多,只是乌苏里斯族的胜利场数正在不断增加。奥赛丁的普通士兵和十夫长对上乌苏里斯族那些在不断的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战士,并没有太大的优势。牧师们比起第一天来更为忙碌,不时有士兵受了重伤被拖出场外,接受神术的治疗美女姐姐的贴身男医。
到了第三天,乌苏里斯族的胜利场数已经接近一百五十,而奥赛丁这边也出现了正式死亡的数字――一名士兵在决斗中一时失察,被对面的野蛮人一斧斩下了脑袋。
至此,这场最后的战斗才显出一些战争的残酷来。
乔尼等人依旧等在自己的营寨中――他们甚至连上场压阵的机会都没有。前方传来的消息是,野蛮人已经越打越弱,但奥赛丁这边也不见得还有多强。第一军虽然都是职业士兵,但不过就是纪律性更好,战阵的配合更娴熟,士兵们多少上过几次战场而已。都是老兵,但并不都是高手。若是发狠,倒也勉强可以拼死一个才披上精良铠甲不久的乌苏里斯族的战士,却有不小的可能会被对方一斧破防,伤及性命。
“怎么还不让我上!”奥芬巴赫抡起自己的流星锤狠狠砸在地上,“我一个人就能杀死他们五六个!”
“还好战斗开始前便放弃资格不算失败。”乔尼躲在一边,大声回答,“不然那个什么乌苏里斯族长早就当上国王了!”
怨念间,乔尼突然听到有些什么动静。回头一看,朝向奥赛丁方向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补给?时间不对啊。”乔尼这么自言自语,回身站定,眯眼眺望。得益于多年来精心保护的视力,乔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兰斯洛特?!”
关于兰斯洛特的到来,实在是一段曲折的故事。
当天才法师安迪.默多克一路向北,踏出奥赛丁的边境时,他首先来到了女兵营驻守的补给点。
“我是安迪.默多克,默多克家族的一名法师,我要见你们的长官!”他是这么对门口的守卫说的。
自报家门的习惯是好的,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也是好的,但十三四岁的娃娃还长得如此可爱,就不对了――虽然这并不是安迪的错。
“啊呀,哪里来的小弟弟啊,不会是迷路了吧?”
“真可爱,怎么到军营里来了呀?”
“他刚刚说什么?法师?来,给姐姐看看你会什么法术呀?”
即使是最勇悍的女战士,她们内心深处也有一片属于母爱的空间。安迪非常悲剧地唤醒了这些女子被战斗欲望所封闭的内心世界。
对他而言,尤为悲剧的是,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些“大姐姐”都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我是安迪.默多克!我是法师!我要见你们的长官!”安迪试图用严肃的语气强调他的来意,却只换回一片“啊,真可爱。”的回应。他想随便放个什么法术来震慑这些无知而粗壮的女子,但在这种叽叽喳喳的环境中,再天才的法师也无法专注起自己的注意力去回忆施法过程――那些女人甚至开始动手动脚了!
“奥赛丁的军队就没有军纪吗?!”安迪有些悲愤,“这算什么军队?!”
突然,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安迪脑海里依旧徘徊着喧闹声,但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这支军队的长官到了?”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是谁威慑住了这群讨厌的女人。
当然不可能是官方层面上的千夫长了。为了强行压住这支队伍不让她们去前线,千夫长大人已经把姑娘们得罪惨了。除非必要,他已经懒得再去管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了――除非她们暴乱,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来的人是达芙妮.瓦尔特,一个用自己的实力的贵族风度征服了所有人的强大存在黑色纪元。她身边则跟着兰斯洛特.路德维希,另一个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除了达芙妮外所有人的强大存在。
不比男兵。奥赛丁的女子虽然也出英雄,但几乎没有人能受到系统化的武技训练。
当安迪看到达芙妮时,他觉得仿佛有一缕阳光冲破黑暗,照进了他贫瘠的内心。从此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以至于他无比希望时间能慢一些走,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命运的齿轮缓缓启动,将自己毫不留情地推向爱情的深渊,啊……――出自安迪.默多克的个人诗集,未出版。
“我,我是……”素来从容不迫的安迪突然有些结巴,“我是安迪.默多克,法师,您,您是这里的长官吗?”
“不是。”达芙妮的声音依旧柔和,优雅,“请跟我来。”
一路上,安迪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姑娘,抬起头仔细观察她的秀发。安迪觉得自己就像一切诗篇中的主角那样,一见钟情了。
“喂。”兰斯洛特对安迪那直勾勾的眼神很不满,“你看什么呢?”
“看我心中的女神。”安迪出口成章,“看那宛若降临人间的天使。”
于是没有给自己上任何防御法术的天才法师被人打了下脑袋。
“小小年纪,跟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兰斯洛特训斥道。
向女兵营的千夫长说明情况,再演示了几次法师之手搬动物体之后,安迪如愿以偿。他将跟随下一批补给去往前线,届时可以找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报到。
在法师的要求下,达芙妮担负起了护送的任务。又在达芙妮的提议下,兰斯洛特也跟着一起上了路。
慢慢路途之后,他们来到了前线。在将安迪送到地方后,达芙妮跟着兰斯洛特来到了新编志愿军第一千人队的营地。
事情就是这样。
“兰斯洛特!”乔尼挥手大喊。
“乔尼?”兰斯洛特注意到了这里,也挥挥手喊道,“乔尼!”
两人颇似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不过当兰斯洛特拉着达芙妮来到乔尼面前时,气氛有些不对。
“你……”乔尼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最俗套的问题,“怎么来了?”
“护送个法师。”兰斯洛特的情绪也挺平淡,“决斗没轮上你去吗?”
“还没有。”乔尼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这语气,似乎看不起我啊。”
“没有。”兰斯洛特摇摇头,“随便问问。”
她正想说点别的什么来挽回自己不经意间的失言,另外一边,战争的火花好像更加浓烈。
“你是……”奥芬巴赫打量着达芙妮,然后受惊般退后半步,“达芙妮.瓦尔特!”
达芙妮眼神扫过奥芬巴赫腰间,再看看对方的容貌,很矜持地笑了笑:“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啊,好久不见了。”
“你,你。”奥芬巴赫完全放下了一直以来保持的那种贵族仪态,只是用手按住自己的武器,结结巴巴地说,“你,来这里,这里,干什么?”
“随便看看。”达芙妮浅浅一笑,“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切磋过了吧?”
奥芬巴赫悚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