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时琳琅看似是一脸痛惜,但其实心底也暗松一口气。这位长公主虽然没有明着表现出来,她也依旧能看出对方的强势。
尽管两人目标理念一致,可有这么一尊大佛压在头顶上,琳琅总觉得自己像是猴子一样蹦跶的不得劲。
“梦儿,我们去吃头羹吧。”
宫外称呼随意,琳琅牵了骂扶着大公主上去。
头羹其实就是一种大杂烩,一般那种挂着招旗的街边小店最是常见,不算高档却溢满烟火人间气息。
慕容枕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吃饭,因此还有些不太习惯。
方才出门又匆忙,她身上的穿戴都没来得及换。
哪怕遗传了母亲素雅的审美风格,身上的佩饰并不多,但簪子上缀着的拇指大小的珍珠、穿着的上好绫罗以及宫廷礼仪浸润出的气派,这些都能看出绝对非富即贵。
那名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将两人请了进去。
又拿了点菜专用的木制挂牌,指着上头殷勤介绍道。
“小的给二位小姐推荐我们店里的鱼虾饼,这可都是每日早上现捞的,今天只剩这最后一批了!”
“我们这儿做的鱼虾饼,都是那种抱籽的小鱼小虾,剁成细泥后不用加别的直接煎的两面焦黄,滋滋冒烟,那滋味别提有多鲜了!”
店小二边说边陶醉地眯起眼,用夸张的表情向两人证明。
琳琅被逗乐了,“行,那就给我们先上一盘试试。”
店小二欢天喜地只进去不到一刻钟,就又丧这一张脸出来了。还拿着汗巾擦了擦眼角,哀嚎道。
“没、没了.”
“谁没了?”枕梦下意识接上一句。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只是吃个饼,居然还能碰上这事。
轻叹一口气,小姑娘柔声安慰,“还请节”
“鱼虾饼没了”
温柔的大公主攥起了拳头。
“真是对不住啊,两位小姐。”职业生涯受到失误打击的店小二,只有痛苦面具,“小的也是刚刚才知道,这最后一份已经被人点走了。”
慕容枕梦刚想摆手表示,只要不是人没了就好。
但那名店小二就又紧着说道,“剩下的那些鱼虾其实做出来的足足有一份半,那对爷孙还没动筷,小的过去问问看,能不能匀一半出来给姑娘!”
琳琅二人打扮明显不是什么平头百姓。
所以别的先不说,这样的客户起码要套牢!
“你等.”
那个店小二腿脚麻溜,一掀帘子就进了另外一间隔间,慕容枕梦压根来不及叫住人。
“走,正好这头羹还没上来,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只要不是宫里这种危险地带,琳琅凑热闹便算得上是积极。
这家头羹店虽说是新开的,布置却十分奇特。
不同于大祁常见的汇聚一堂模式,反倒是用软帘一间一间隔开。
寻常人可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琳琅却一眼就认出这是西境州的风格。毕竟先前她在那地当了好几个月的神棍。
想来应该是因为移民来往的原因,文化开始逐渐相互交融。
“哎哟,这位小爷原来是来京城读书的,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甫一迈进门便听到店小二夸的天花乱坠,琳琅微微抬眼和坐在桌子那头的一对爷孙撞上视线。
那名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生得剑眉星目,天生一副活泼笑面。
那双眼珠子灵动干净,只是转动眨巴间显露出几分狡黠,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实的主。
他穿着身读书人的布衫,怀里还抱了个包袱。见到琳琅时当即激动站起,张口就喊,“琳姐姐!”
玉琳琅:
好几年前就说过了,自己姓玉。
“玉姑娘,好久不见。”
旁边的席师爷比起北山州那会儿,两鬓更加花白,腰身也更佝偻了些。但他还是拱了拱手想向琳琅行礼。
那名店小二是西境州人士,对于大祁这些官方服饰还是不够熟悉,但他能认出这身三品的女官官服。
琳琅自然不可能如其所愿,赶忙一把将人托起。
“您才是长辈,既然在宫外,那咱们还是照着宫外的规矩来。”
“姐姐说的对,阿爷你一把年纪小心别闪了腰!”席送章嘻嘻笑着跳上前去扶过自己爷爷,却受到一记吹胡子瞪眼。
在席师爷发飙之前,他脚下忽地一拐,“您是长辈,这礼那自然就让给我这个晚辈来行。”
说罢,他正起脸色朝琳琅二人行了礼。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去再点些好菜过来!”后头的席师爷暴躁地给了他屁股一拐杖。
少年厚脸皮依旧不羞不恼,反倒是借着这股力道直接蹦了出去。
“好嘞!“
没有孙子在身边,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席师爷神情柔和下来,刚想开口请座。
掀开一角的软帘下却倏地探出一个脑袋。
“琳姐姐还有这位妹妹,有什么忌口的吗?”
琳琅摇摇头,看了一眼大公主的表情。这小子嘴甜,还真是什么都敢喊,和皇帝女儿也能攀把关系。
“阿爷,您这两天还有上火吗?”点菜总也得顾虑一下自己爷爷。
席师爷忍无可忍,吼道,“天天都有你在,怎么可能不上火?!”
少年瞬间溜的比猴还快。
站在琳琅旁边的大公主没有忍住,低头溢出笑。
琳琅也是嘴角暗抽,这才几年不见,席师爷对待自己的心肝肉.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唉,姑娘是不知道。”
席师爷看出对方的惊异,解惑道,“原本我是希望这小子能考取个功名,将来尽忠报国。”
其实这点琳琅知道,毕竟从他给孙子起的名字就看出来了。
“结果教了这么些年,他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做出来的文章简直狗屁不通!”席师爷发表了自己一对一辅导后的心得体会。
又看了一眼琳琅,更是感慨,“倒是姑娘这些年声名远扬。”
琳琅早前整出来的那些东西,譬如曲辕犁、棉花之类的早就在民间流传开了。
只是以往她人在后宫,所以许多人只知道出自皇宫和皇帝,不知道具体出自谁人之手。
直到女官上朝这事宣扬出去。不止是朝臣争议,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毕竟女子上朝前所未有,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