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颂无语,囫囵接过药袋子递到玲欢手中,清了清嗓子道:“你来建安,准备好住处了么?”
霍劭唇角微掀:“府上若能留人,就留我一阵吧。”
“行,那你就以幕僚的身份留在府里,府上还没收拾好,你虽然带着面具,但被人看见了也有危险,就先留在后院吧。”
林风暗暗琢磨,这架势怎么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霍劭很好脾气的样子:“可以。”
然后就没话说了
殷颂一时想不到说什么,霍劭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细致的打量她的面容,平素冷峻的眉眼温和含笑
很奇异的,明明该是尴尬的场面,可两个人的气氛却有种莫名的融洽
殷颂觉得这么僵着不是回事儿,霍劭没有主动告辞的意思,她这个主人还是得有点待客之道的,她抬眼,正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微愣了一下,才笑着道:“先生远道而来,孤得尽尽地主之谊,虽不能大办,但在府里庆一庆还是可以的,不妨今晚办宴,请先生赏脸。”
“不必这么客套。”霍劭缓缓道:“我来这里,你什么都不必麻烦,一切如常就好。”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不是客套,而是真的这么想
殷颂慢吞吞看他一会儿,又慢吞吞移开眼:“哦。”
霍劭看着她的模样,微微一笑:“我先去放东西,有事儿直接来找我。”
“哦。”
霍劭顿了片刻,带着林风往外走,殷颂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先生,孤这里庙小,防水也不大好,您可别掀太大的风浪,把孤这儿给淹了。”
霍劭失笑,转头看着她,神色中流露出浅却真实的宠溺
“好。”
他走之后,殷颂还在回味他那个笑容
所以说为什么各种小言中冰山男的人气最高,对谁都冷漠的男人只待你特殊温柔,那种滋味……啧啧!
而且他还长得那么俊!
殷颂几乎想吧唧嘴表达一下兴奋之情,但凭借理智艰难克制住了,她有些遗憾的想着,要是他不是个权势滔天的诸侯王多好啊,待她登基之后,还能效仿那些个养面首的公主,把他抢进宫里去酱酱酿酿!
但他霍劭不行啊!不说要担心外戚势大,那凛凛百万玄甲军,要是知道自家主子面临被强制入赘的境况,得大军压境直接反了她!
越想越没戏,殷颂怅然的叹口气:“去吩咐小厨房,以后倚澜院的伙食与孤院里的一样,让管家精心些,那边有什么吩咐,不是大事儿就直接办了,不必回禀孤。”
这可是相当尊崇的待遇了,飞歌与玲欢对视一眼,试探问:“那位……”
殷颂哀怨的看她们一眼,竖起修长的食指点一点北边,看见两人眼中的震惊,才觉得平衡了一点
她也想震惊好吧,但那男人的态度也太自然了!自然到仿佛觉得震惊就是她不正常一样!
“别问孤他来做什么,孤也不知道,但咱们只要好好供着就行了!”殷颂说着,心里忍不住嘀咕,他那么个大忙人撂下北域那么大摊子来建安,谁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反正倒霉的不是她,她就开心看戏!
霍劭自不知有人正盘算着未来把他撸进宫当压寨夫,管事一路将他带到后宅一个清爽的小院中,院中宽敞整洁,进了屋中,一应用具更是讲究,可谓是除了殷颂那处外这府中最体面的院子
管事恭敬退下,霍劭看了眼四周,便在正屋的太师椅坐下,林风把几个屋子都转了一圈,回来啧啧道:“主母可真用心,什么都齐了。”
连续几天议事,气儿都不带歇又连赶了几天的路,霍劭也有些乏了,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淡淡瞥他一眼,林风嘿嘿笑:“我这不就过过嘴瘾么,对着殿下我肯定不这么叫!”
“王爷,我去叫水,您沐浴完就先去歇着吧。”
“先不急,你尽快把绝影从后门带进来。”绝影毛色独特,认识的人不少,为免暴露,他先将它放在暗桩那边,估计再看不见他就该闹腾了!
“是。”
“还有……”霍劭道:“人到哪儿了。”
“已经在易京了,离建安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您一声令下,明日她就能跪在宗人府门前。”
“嗯。”
霍劭半垂着眼,被拢在黑暗中的侧脸显出漫不经心的冷酷:“把孩子照顾好,皇家血脉,可是宝贵得很。”
荣王,齐王
伤了她的,都该付出代价!
……
晏千琉慵懒的靠在软塌上,修长指尖轻轻捏着巴掌大的细薄纸条,看着上面清隽挺拔的字迹,像是被午后刺目的阳光晒到一样,半眯起狭长的眼
小童端着茶托上来,借着干活的功夫悄悄瞥一眼那纸条,背过身忍不住翻了白眼
就那么三行字,看了小半个时辰了还不够!能看出花是怎么地?!
这时,发了半天呆的晏千琉终于有了动静,他慢吞吞将纸条细致折好,放在手边一个小匣子里,同时懒洋洋嗯了一声,小童瞬时调整出灿烂的笑容凑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帝姬府上开始收笺函了么?”
“从昨儿就开始了,但说殿下身子还不大好,不便见风,收得很少,宴会大多都推回去了,今儿只萧家与陆家姑娘被迎进府上去呆了会儿,这几日约莫也只见一见女眷。”
晏千琉轻哼一声,意味不明:“她待那两人是真好。”
待男子就是各种利用,待女子却是怜香惜玉,那天的卫家姑娘也是,这萧陆两家姑娘也是……
他突然想到什么,冷声问:“宁国公府去递了帖子了么?”
“自然是递了,建安有头有脸的家族都应该递了。”小童有些奇怪的回答,却见自家公子脸色骤然一变,声音愈冷:“那你说,元昭帝姬会见么?”
宁国公府的帖子,元昭帝姬应该会给几分脸面吧……这样想着,小童却没敢说话
他缩着脖子瞟着晏千琉阴晴不定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卫夫人带着蓬莱县主去拜见,那按照礼节,卫世子一道去也是可以的……
所以说,以卫世子对元昭帝姬的心意,他简直是必去的是吧!
晏千琉的确是想到这一茬了,他一想到那日赏梅宴上那狼崽子看殷颂的眼神就觉得不痛快
“去再递一次帖子!”晏千琉看着小童,一字一句道:“我必须在宁国公府之前被邀进府,你明白了么!”
小童脸皮子一抽,内心泪流满面:“明…明白了。”
……
在殷颂为下江南之行做准备的同时,建安突发一件大事儿
一大清早,一个女子拉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跪在宗人府门前,哭诉当朝二皇子荣王在她闺中时醉酒强幸了她,她因此怀孕,害怕被父母知道强命打掉,借探外祖家之名离家在外生下这个孩子,一直偷偷安置在别院,孩子渐大她怕瞒不下去了,就千里迢迢赶来建安,望其认祖归宗!
事关皇家血脉,宗人令不敢独断,先把人带去安置,然后马不停蹄一封奏折上达皇帝桌案
皇帝简直要气炸
什么醉酒说的好听!堂堂皇子奸污民女还弄出孽种!被人告到天子脚下,让全大梁的人看笑话!他是嫌皇家的脸丢得还不够么?!
已经派专人去滴血认亲过了,确是皇家血脉无疑
大梁重嫡庶,尚未娶亲就冒出来一个庶子,这在谁家都是不合宜的,更何况是在皇家!
那女子要只是个普通民女,那为了皇家颜面,必然是不能认的!以“冒充皇家血脉”为罪名早早弄死,也就得了!但不行啊!这事儿爆出来没两天,荆南巡抚纪殊上罪己奏折,痛哭流涕言自己教女无方,竟出如此丑事,自己无颜继续在朝为官,恳请皇帝让他乞骸骨,另请贤能,将他不孝女压回荆南,他必定好好管教!
荆南是南域与西南王疆域的交界一带,位置偏远却极其重要,纪殊任荆南巡抚近三十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他说走说得轻巧,朝廷从哪里再找一个如他一样能在西南与朝廷中周旋的人物!再说就算能找到,纪殊就能走得那么毫无留恋?!他就能不给新吏穿小鞋?!新吏又要再来多少年才能破除纪殊留下的旧势,而或者在这过程中已成为纪家的傀儡!
比这更糟糕的是,万一纪殊因此对皇家含怨,投靠西南王,那朝廷对西南就彻底失去了控制,甚至引发西南暴乱也未可知!
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只是为了说明:这女人不能除,这孩子必须认!
荣王连夜跪在乾清宫门前请罪,皇帝只冷眼任他跪着,后日终是下旨,封纪家嫡长女纪奕婉为二皇子妃,嫡长子上玉简,开春即举办大婚
还不待人回过气儿来,第二道旨意又惊起雷声一片:荣王德行有亏,改降封号“荣”为“安”,取缔协理朝政之权,闭府思过半年,期间无召任何人不得探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