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会,殷颂以圣旨的名义,封齐王次子为昭亲王,封疆东域、食邑万户,可承爵三代,尊荣无限!
所有人听了,都暗暗瞥向左相。
元昭帝姬有意安抚齐王部署,现在只看左相是接还是不接了。
如果左相接了,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左相心怀忿满不愿接,那带着他身后的文臣势力,还不知还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在万众瞩目中,左相平静的跪下,俯首:“陛下隆恩。”
众多文臣纷纷跟随,心里都松了口气
“陛下隆恩!”
殷颂微笑着上前,亲自扶起左相
“早闻齐王与左相年少相识、关系亲厚,如今齐王为废王所害,无辜受难,陛下与孤都心如刀绞,陛下特赦,齐王扶棂归丧一途,便由左相代陛下与孤陪同,既免了陛下再伤心一遭,也全了左相这一番君臣情谊。”
左相低低应是:“臣领旨。”
殷颂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番君臣相合的场面,比任何宣言都更有震慑力
左相已经臣服,朝中本最有可能闹出动静来的文臣势力,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归顺了。
众人又想到,传闻在废安王兵变当日,是宁国公世子强硬软禁了宁国公,毅然投向元昭帝姬,在镇压废安王一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现在宁国公称病不朝,世子已经掌握了宁国公的实权,可以想见等世子痊愈之后再上朝,更会成为元昭帝姬手边的一尊镇神!
安王被废、齐王被害,诸位皇子被软禁,就连皇帝都卧病不起,朝中一应事由,皆由元昭帝姬监国决断!
这就是无冕之王啊!
对于元昭帝姬已经快昭然的心思,百官心中惊骇,却竟一时不敢有人出头
毕竟之前有意指责元昭帝姬牝鸡司晨、玩弄朝政,和那些想用大义压迫元昭帝姬退后、封太子监国的官员,都已经无声无息的在朝堂上消失了!
这么多年,百官已经看明白了元昭帝姬的作风
这位可不像那些在乎名声的明君,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要尊重官员谏讽,图一个史书上爱才善纳谏的贤名,恰恰相反,这位帝姬看着温和儒雅,实际手腕颇有几分铁血冷酷、甚至可以说是剑走偏锋,为了达到目的,不会在意要弄死多少人,更不会在意后世的骂名。
自古君臣都是此长彼消、此消彼长,一位在意名声、或者无能昏庸的君主,臣子的地位就会相对的高、在皇帝面前也更有话语权,但面对着一位无所谓名声、偏偏又铁血而有能力的君主,无数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着,所有想上前说话的人,心里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毕竟现在的元昭帝姬要铁了心想搞死谁,那真是半条活路没有了!
心里权衡了利弊,众人都不自禁低了头
名声也好,权势也好,也得有命才行啊!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心知肚明下,殷颂开始以监国的身份处理政务
她要把烂摊子都收拾好,才好考虑更上一层楼的事。
把朝局安稳了,殷颂腾出手来,开始处理安王母子的事
安王母子这些年贪污受贿、陷害忠良的证据早就被她放出去,自有喉舌在朝上请旨降罪于安王母子,天下群情激愤,朝中竟隐隐有了要将之五马分尸以谢罪的声音。
谁都知道,元昭帝姬与安王母子不共戴天,如今元昭帝姬大权在握,想要投诚的人自然想让她身心舒畅、以示自己的忠诚!
殷颂没有将安王母子五马分尸,但也差不离了—她下旨将德妃母族及相熟的亲族,族谱之内还活着的人,统统在菜市口斩首
我们俗称这叫,抄九族!
这是极其残忍而恶毒的一种刑罚,甚至比凌迟、比五马分尸更可怕,因为抄了九族,就意味着这一族,再无一个后裔能传承下去,就意味着这一支血脉会彻底断绝!
对于讲究祖宗家法的大梁人来说,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羞辱与痛苦!
而当年,这就是秦家所承受的!
这个随着高祖起家、传承百年,为大梁立下过赫赫功勋的钟鸣鼎食的庞大家族,三百多条性命,包括襁褓中的孩儿,统统沦为刀下亡魂。
只剩下她一人,因为皇女的身份,得以苟延残喘。
只剩下她一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殷颂宁可满手鲜血、宁可在史书下留下赫赫凶名,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条血脉!
即使有废安王累累罪名摆在眼前,抄九族仍然让朝中哗然一片
被囚禁在冷宫中的德妃闹腾着要见她,官员中也有不少人希望她能回心转意,不说放轻处理,就算恨的要命,再等些日子,等局势太平了再杀不迟
殷颂一概不理
她亲自去见了一个人。
重重军队第一时间包围了后宫偏角一片宫殿群,这是皇帝在十年前特意封给国师魏九州推演国运的地方,以白玉为砖、宝石碾碎成沫涂抹墙壁,显出无比辉煌而飘渺的色彩,仿若屹立在宫城中的一座仙境!
殷颂踩着绘着仙人抚顶的玉转,缓步走进大殿,大殿中央,魏九州平静的盘坐着,听见朱佩伶仃作响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
“你来了。”魏九州先行开口,无论是姿态还是语调,都没有半点为人鱼肉的卑微,反而显得高深莫测
仿佛是尽在掌握的笃定。
殷颂站定,静静看着他,眼底划过嘲讽,却淡然的温笑着道:“是孤来了,国师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