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回过神，抬眼，忍不住打量他。
江欣柔说得没错，五年了，他不再是当年的男孩。
如今的他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
“男人一旦开了荤，可就忍不住了。”
江欣柔那几句话仿佛魔音穿脑，在颜若尔脑子里反复循环。
她对上他的目光，他眼中某些难以掩饰的东西带着灼人的热度。
她蓦然惊觉，松开了手。
他的衣襟已经被她抓得有些发皱。
“在看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身体微微朝她倾过来，几乎要挨上她。
若有适当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颜若尔退开，轻声说，“我在想欣柔姐的话。”
听到江欣柔的名字，慕承轩终于从那种微妙的氛围中挣脱。
他目光瞬间有些冷，声音也恢复清冷，“她说什么了？”
颜若尔直视他的双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不重要了。”
她拎起一边装着碎碗的口袋，转身出去了。
慕承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刚刚，她看他的眼神就像他是一个陌生人。
又好像在透过他这副皮囊寻找另外一个人，他能看见她眼里的疏远和失望。
这种眼神他不陌生，五年前某次争吵之后，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
而他们那次争吵，是因为尤迦也。
……什么叫不重要了？
慕承轩胸口被一股郁气堵住。
很多年前，他和她经常吵架。
那时候他最不喜欢听到的话是：算了。
每次吵到最后，她都会说，算了。
“算了”这个词，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一直是他最不爱听的。
现在他发现，还有四个字，比算了更惹人厌。
那就是——不重要了。
好像他让她多失望似的。
她有什么资格对他失望？
慕承轩被这四个字气得头昏脑涨。
颜若尔回到房间，一进门，就闻到扩香石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清冷，带着冰碴子似的，高岭之花的味道。
那是她记忆里的慕承轩。
在皇朝重逢，他朝她走来的那一刻，他疏离淡漠的样子和那个记忆里的男人完美重合。
而这段时间，她越来越觉得，他早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一段早已经结束破碎的感情里，只有她一直停在原地。
而他早已经走远，早已经改变。
怨他吗？
她没那个资格。
她只是很难过。
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亮了，有消息进来。
颜若尔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一个邮箱和密码。
想起江欣柔临走说要让人传什么东西给她，看来这就是了。
邮箱是最常用的那种，颜若尔也在用。
她输入账号密码，点进去发现这是个新注册的邮箱，里面除了一封欢迎邮件之外，就只有草稿箱里有一封邮件。
草稿箱里的邮件没有文字，但是带了几个附件。
颜若尔点开视频格式的附件，发现好像是一段偷拍。
视角躲躲闪闪，晃得厉害，但她还是看出被拍的人，是纪诗羽。
看起来是某一天下班，纪诗羽上了一辆私家车，坐后座。
她这辆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商务车。
车开到某栋大宅子，司机下车帮纪诗羽打开车门，纪诗羽下车、进门。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六个保镖模样的人。
镜头在此时转向那栋别墅，颜若尔在孟杭给她的资料里看见过这房子，这是慕承轩在新城的房产。
纪诗羽就住在那里。
视频经过剪辑，画面一转，又变成了机场的停机坪。
纪诗羽独自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随后，慕家的私人飞机降落，纪诗羽迎向从飞机上下来的慕承轩和于助理。
两人之间没有特别亲密的互动，但镜头在此时推近，给他俩来了段特写。
纪诗羽凑到慕承轩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慕承轩脸上立即浮现出笑意。
自重逢以来，颜若尔就发现了，慕承轩现在很少笑。
他从前也不苟言笑，大部分时候都绷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在面对她时，他并不会吝啬笑容，而且，她总有法子能逗他笑。
而现在的他，就像自带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结界，或者说他身周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没有人能接近，也没有人能融化他。
但似乎，有例外。
颜若尔看着视频里，他脸上那个仿佛春风拂面的笑容。
画面再转，两人已经到了别墅门口，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视频上出现了文字提示，表示他们在那里，过了一整夜。
时间跳到第二天早上，纪诗羽出门上班。
快中午，慕承轩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
时间跳到六点多，两人一起乘车回来，又在那里过了一夜。
连着四天，每天如此。
第五天，于助理来接慕承轩。
纪诗羽送了出来，这天是周末，她不用上班，穿着家居服。
慕承轩上车前，她叫住了他，走过去，帮他整了整西服的领子。
慕承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制止她。
他转身上车，纪诗羽一直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拐弯处，才回去。
这段偷拍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颜若尔看完，并不觉得视频里的内容令她意外。
她住在慕承轩家这段日子，他已经数不清几次去新城，有几次都在那边住了几天才回来。
这个视频只不过是更直观地让她看见了他和纪诗羽是如何相处的。
纪诗羽的身份，不像公开的女友，更像是地下情人。
但显然两人关系十分稳定。
慕承轩对纪诗羽的态度，确实与众不同。
颜若尔长长舒了口气，一个个点开其余附件。
大概怕她担心是病毒附件不敢点开，发邮件的人没有用压缩包，而是一个附件一张图。
所有图片格式的附件依然都是偷拍，里面只有几张是纪诗羽单人的，其余都是她和慕承轩两个人的。
这些照片重复着视频里的内容，不过衣服换了很多身，能看出来是很多次的偷拍。
每一张照片颜若尔都看得很仔细，点开最后一张照片，她呼吸突然一窒。
照片是隔着什么东西拍的，十分模糊，依稀能看清是个饭店的包间里。
慕承轩半伏在桌上，似乎有些醉了。
在他身边，纪诗羽半个身子偎在他怀里，侧过了头。
盆景的花叶遮挡下，看不清楚，从姿势来看，像是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