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柔背对他，听见了他发出的声音，却也没回头。
慕承轩侧对着他，余光瞥见他的举动，脸色顿时一沉。
弹弓没收了，可他对人的攻击性还在。
他跟江欣柔这才第二次见，人家也没招惹他，就对人这么大的恶意。
慕承轩毫不怀疑如果他手里有弹弓，绝对会对着江欣柔后脑勺来一下。
“衡衡，你干什么呢？”他问。
慕玉衡立即缩回手，歪头看向他，不动了。
慕承轩被他气笑了。
经过昨天他拿弹弓打颜若尔的事，慕承轩觉得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暴力倾向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的。
江欣柔微笑着说：“小孩子都调皮，你也别太严厉了，衡衡已经很乖了。”
慕承轩没接她的话，只是盯着慕玉衡。
慕玉衡气鼓鼓的，一副“我没错，你爱咋咋地”的神情。
颜若尔在餐厅摆盘，一直留意着小客厅这边的情况。
江欣柔见气氛有些僵，想开口夸一夸慕承轩这个小侄子。
别的方面没法夸，至少可以夸长得好看。
才张嘴，还没出声，慕承轩扬声，“把他带走。”
他是跟颜若尔说话，颜若尔走过来摸摸慕玉衡的头。
慕玉衡仰头，用一种“你也觉得我有错吗”的表情瞪着颜若尔。
颜若尔俯身轻声说：“衡衡啊，你二叔的意思是，我们不喜欢一个人，可以不搭理。有些人，连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走，咱们吃冰激凌去。”
慕承轩听见了，拧眉，他是那个意思吗？
江欣柔也听见了，简直气炸了，贱人居然指桑骂槐！
她偷眼观察慕承轩，却见他眼底含笑，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她就知道，就算颜若尔一走五年，就算慕承轩已经有了纪诗羽，他对颜若尔始终有旧情。
而她，从没有被他放在心里。
就不知道新欢和旧爱，他更看重哪一个。
她叫了他一声，“承轩，田导请大家元旦去泡温泉，不如我们带着衡衡一起去玩吧？”
慕承轩视线还没收回来，江欣柔又说：“你感冒还没彻底好，泡温泉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慕承轩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忽地轻轻一勾，看向她，“我会考虑。”
吃晚饭时，江欣柔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瓶子，瓶口封得很严实。
她把系的绳子解开，拧开了盖子，笑着对慕承轩说：“我妈妈新做的烧椒酱，知道你爱吃，特意让我带来。”
慕承轩客气地谢了江母，颜若尔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确实爱吃这东西。
慕玉衡坐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江欣柔盛了一小碟端过来。
慕承轩见他好奇，对他说：“是辣的，你可以尝尝，不能多吃。”
江欣柔也给颜若尔盛了一碟，热情地说：“若尔也尝尝，承轩对我妈妈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
“还有哦，承轩，家里月初封坛的坛子肉现在刚刚好，你要不要去吃？”
她笑盈盈望着慕承轩，“以前你吃的，都是我妈妈做的，这次是我亲手做的。”
慕承轩笑了一声，“你做的我倒不敢吃了。”
江欣柔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娇嗔道：“对我有点信心嘛……”
慕承轩伸筷子夹菜，不着痕迹抽开手，抬眼留意颜若尔的反应。
却见她根本没注意他这边，而是在低头看手机，不知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他起身去旁边的冰桶拿了瓶酒，瞥了一眼颜若尔的手机屏幕。
颜若尔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立即捂住手机，警惕地说：“慕先生怎么还偷看人家聊天啊？”
慕承轩却已经看见了她的聊天对象，乔莫。
是那个录综艺的男孩，去会所玩那天，他在门口见过，那男孩对颜若尔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自作多情。”
颜若尔回了句，“口是心非。”
他俩之间互相呛声，看在江欣柔眼中，却近乎打情骂俏。
她倏然攥紧了手，中午才做的尖型甲深深扎进掌心，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江欣柔余光突然发现，慕玉衡正举着两只小手，冲自己做一个奇怪的手势。
她和慕玉衡之间之前隔着慕承轩，这会慕承轩走到对面去了，两人之间就没了遮挡。
她侧头一看，慕玉衡对她比画的是个拍照的手势。
食指有模有样地按着快门，嘴里也配合着发出咔嚓声。
江欣柔脸上浮起笑容，问他：“衡衡是想拍照吗？阿姨下次来送你照相机好不好？”
慕玉衡没理她，而是扭头看向慕承轩，脸上的表情像在说：“打弹弓不行，拍照总可以吧？”
慕承轩笑着说：“他有儿童相机，也没见他喜欢玩。”
颜若尔心中隐隐闪过什么，一时间却又抓不住。
她抬眼注视慕玉衡，慕玉衡也用亮晶晶的眼睛回望她。
“衡衡想不想画画？”她突然问。
慕玉衡眨了眨眼，竟然点头。
慕承轩有些诧异。
慕玉衡不仅仅是不肯说话而已，他对大部分人的问话，是连点头和摇头这样的反应也不会给的。
除了爷爷奶奶和他之外，颜若尔是第四个有幸得到慕玉衡点头反馈的人。
颜若尔并不知道这事，见慕玉衡点头，便站起来。
“蛋糕在冰箱里，一会儿慕先生帮欣柔姐拿吧，我先带衡衡上楼了。”
慕承轩微微眯眼，忽然之间明白了她下午为什么突然生气挂他电话。
她以为他让她做的抹茶千层，是给江欣柔做的。
他有一瞬间心里发痒，有个冲动想伸手拉住她。
下一秒立即惊觉。
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他转身走向厨房。
冰箱里，放着那个蛋糕。
但明显不是抹茶千层，从外表慕承轩也看不出它是个什么。
他把蛋糕拿出来，云姐想帮忙，他抬手阻止了。
云姐把刀递给他，让他自己切。
慕承轩切开那个蛋糕，好么，是个彩虹千层。
漂亮是当真漂亮，但他感受到了来自颜若尔的浓浓嘲讽。
他看了一会儿，拿勺子挖了一口。
香甜的滋味在嘴里融化。
他又切了两块递给云姐，“给小少爷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