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用力扳动压在身上的男人，气喘吁吁滚到一边。
身高近190，常年健身，一身肌肉的男人，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一瘸一拐去卫生间把湿衣服换了，又看了看被他给踩了的脚。
好在虽然当时很疼，倒也没伤着。
床上的慕承轩还光着上半身，颜若尔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
她垂眸凝视他，即使因为喝多了睡得很沉，他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太安稳。
长长的睫毛一直在颤动，眉头不自觉地蹙着，好看的薄唇轻轻抿起。
颜若尔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不知是因为她的手温暖，还是别的什么。
他下意识把脑袋凑过来，贴向她掌心。
像一只索取关爱的大狗。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听见他叫她小若儿。
从他们经常吵架冷战的那段日子开始，他就再也没那样叫过她。
正要把手拿开，却被他一把抓住。
颜若尔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醒了，低头一看，他还闭着眼。
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贴近他仔细听，结果听见他嘀咕的是：“……晚上吃药了么？”
她心里有点暖，醉成这样，还惦记她晚上吃没吃药。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又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睡梦中的男人有些不悦，忽然翻身，从侧卧变成仰卧，然后抓着她的手一扯。
颜若尔低声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扯了过去，趴在了他身上。
他的手箍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也放开她的手，按在她颈后，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然后他就又睡死过去了，颜若尔觉得他好像把她当成了抱枕。
尽管睡得沉，可只要她挣扎，换来就是他更深的禁锢。
颜若尔最终放弃挣扎，趴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身上并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所以，他是去跟谁喝了这么多酒啊？
“慕承轩，你晚上是跟谁喝酒去了？”她问。
他眉毛拧了起来，忽然一脸嫌弃的表情。
“乖啦，你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她凑到他耳边轻声哄。
他嘴唇动了动，抬起一只手在她轻轻摩挲她的长发，吐出两个字，“别闹。”
颜若尔一怔，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人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还有……他知道此刻他抱着的人是谁吗？
她伸手捏住他的脸，低声问：“慕承轩，我是谁？”
他眉毛拧得更紧了，像是在苦苦思索，好半天，才含含糊糊、慢吞吞地说：“小公主？”
语调上挑，还是个疑问句。
见鬼的小公主……他这辈子就没这么叫过她。
果然是把她当成别人了。
“小公主是谁啊？”她轻声问。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从胸腔里发出低沉叹气声，很无奈似的，又十分有耐心，声音低低的，“你乖乖的，有空我就来看你。”
颜若尔身体僵住，脑子里空白了半晌，一股寒意从心底爬上来，迅速蔓延全身。
她难以控制地发抖，声音干涩，“来哪里看我？”
“嗯……放假带你出国玩……”
他说着，抱着她往上提了提，忽然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重了……”
颜若尔眼前被泪水模糊，有几滴眼泪砸在他颈窝里，他下意识偏过头，小声说：“下雨了啊……过来……当心感冒……”
说着，又把颜若尔往上提，直到她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颜若尔迅速把头转向一边，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眼泪不停地从指缝里钻出来，她又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他毫不犹豫，“爱。”
“那……颜若尔呢？”她颤抖着问出最后一句。
慕承轩抚在她脑后的手忽然停了，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半天没动。
颜若尔转过头盯着他，“要不，让她走吧？”
本来紧闭着眼睛，睡得极不安稳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阴狠的目光直直射向她，目光中的狠厉如有实质。
颜若尔从没有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吃了一惊，“你……你醒了？”
男人的视线跟她纠缠片刻，渐渐变得柔和，重新闭上了眼睛。
“慕先生……你先把我放开好吗？”
既然他都醒了，就别装死抱着她不放了行吗？
隔了一会儿，他才低声嘟囔，“别叫我慕先生……”
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不是你让我叫的嘛！”
颜若尔怼完他，忽然想到他是把她当成了纪诗羽。
所以，这话不是对她说的，纪诗羽也确实从来不叫他慕先生，她叫他承轩。
胸口又酸又痛，嗓子发紧，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她是个颜控，其实从六岁那年初见他，就觉得这位邻家哥哥好好看。
这张脸现在更好看了，她的指尖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他这张脸，集中了父母所有优点。
父亲的硬朗和母亲的美艳完美中和，她觉得就算这样盯着他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可是……她应该离开了。
就算他还记得“小若儿”。
反正等到天亮他酒醒了，不会记得醉酒时的事情。
颜若尔含着泪在他耳边轻声说：“慕承轩，我决定离开了，你……”
她更咽着说不下去。
“失踪”的那几年，她也想他，可更多的是为了女儿疲于奔命。
压抑的感情和思念在见到他之后仿佛决了堤，可她也只能忍着。
哭了许久，感觉箍在身上的手臂松开了，颜若尔撑起身体坐到一边。
慕承轩在睡梦中感觉到怀里空了，下意识伸手去捞。
颜若尔塞了个枕头在他怀里，他立即紧紧抱住了。
她在他旁边，跟他并排躺下来，侧身面朝向他，低声说：“我不会再回来了，承轩……”
“嗯……我在呢……”
他喃喃低语，向她伸手。
颜若尔往后退，他没摸到人，眉毛又拧紧了。
她又看了他一会，感觉脸上有点难受，眼睛大概率又肿了，决定去洗把脸。
她翻身坐起来，一侧床垫起伏，惊动了慕承轩，他呼吸忽然有些急促，睫毛颤动不止。
颜若尔没看见，她套上拖鞋，轻手轻脚跳到卫生间。
没听见床上的男人低低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