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在会所，他见到她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从无尽的死寂中挖了出来。
他看着她的狼狈，感觉头痛欲裂，一颗心活了又死了，被那双无形的手反复揉捏。
他把这辈子所有的自控力都耗尽，才没当场失态。
直到走出会所上了车，他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自己身在何处的巨大荒谬感。
还有，那足以将他淹没的喜悦。
几乎是瞬间他就做了决定，无论她经历了什么，无论她是否愿意，也无论她是不是抱着什么目的突然出现——
他都决不会再放她离开。
他们之间就算没了旧情，还有旧账。
有件事情，压在他心底五年，他还没向她讨个说法呢。
为了照顾慕玉衡，出来前慕承轩就让人把这家店二楼所有包间都给包场了。
慕玉衡想专心做一件事，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嘈杂的声音打扰。
所以昨天他朝庄芸扔垃圾，既是因为他偏心颜若尔，也因为他原本就讨厌制造噪音的人。
对慕玉衡来说，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可以或不可以，想或不想。
从包间的窗户看出去，远处一座建筑露出蔚蓝色的顶。
见慕玉衡一直看着那边，慕承轩说：“那里是水上乐园，以后有机会带你来玩。”
慕玉衡要来这种地方玩，慕家肯定要包场。
但现在过节，水上乐园的票早就预定出去了。
换成爷爷，或许做得出砸钱给人退票补偿，只为讨曾孙一乐的事。
慕承轩是做不出来。
他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颜若尔瞥见来电显示江欣柔。
慕承轩接通后随手按了免提。
一来他正给慕玉衡卷小卷饼腾不出手，二来，他感觉颜若尔每次不高兴，好像都是因为江欣柔。
他和江欣柔之间也没什么怕她听的。
“承轩，起来了？”江欣柔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心情不错的样子。
“嗯，带衡衡出来吃饭。”
“这么早啊，昨晚你去哪里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没去哪，有一点事。”
慕承轩答得心不在焉，卷好一个小卷饼，放在了颜若尔盘子里。
颜若尔诧异地看向他。
慕承轩动作一顿，被江欣柔这么一打岔，他放错地方了。
有些习惯，就仿佛刻进了dna里。
他没看颜若尔，又重新卷了一个给慕玉衡。
“承轩，跟你说件事，我爸听说衡衡也在这里，非要送一件礼物给衡衡。”
慕承轩客套地说：“别让伯父破费了，衡衡一个小孩子。”
江欣柔笑起来，“你听我说完呀，附近那个水上乐园，上头老板跟我们家有一些生意往来，我爸昨天背着我，包了那个水上乐园今天的场。”
慕承轩听着，眉头拧了起来。
江欣柔很了解他，像是看见他的表情了似的，柔声说：“承轩，我知道你听了肯定不同意，但我爸也没事先跟我商量。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带衡衡去玩，你说呢？”
慕承轩吐了口气，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拂她的面子，何况事情跟她没关系。
一听他同意了，江欣柔高兴起来，笑着说：“那我给田导打电话，叫上大家一起玩，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电话里响起庄芸的声音，离得远，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江欣柔随即挂了电话。
颜若尔啃着那个小卷饼说：“水上乐园我就不去了，我脚这样也玩不了。”
慕承轩脑子里蓦地闪过她手机上那一长串尤迦也的未接语音通话。
正要开口，身边的慕玉衡突然发脾气，“啪”地把小勺子扔在桌上，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颜若尔。
颜若尔哭笑不得，只好改口，“行行行，我去我去，你快吃饭吧小祖宗。”
慕玉衡瞪着她，直到确定她说的是真的，终于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衡衡会游泳吗？”颜若尔问。
他要是不会，她可以身残志坚一下，给孩子当教练。
慕承轩看了慕玉衡一眼，“会一点，淹不死，但游得不好，没人能教他，我没时间。”
颜若尔歪头打量慕玉衡，“那今天我教你，我教过的聪明学生都是一学就会。”
慕玉衡小手暗暗用力，已经下定决心。
他一定是最聪明的那个学生。
一回到别墅，慕玉衡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小书包。
颜若尔往包里装泳衣时，忽然觉得后腰隐隐发酸，怕不是大姨妈今天要提前来了。
因为快到日子了，所以她是有准备的。
只能祈祷不要一会出去玩时来了，正拎着泳衣发呆，慕承轩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泳衣，白色的，似乎仍旧是很保守的款式。
在国外他们去海边玩的时候，很多女孩子会穿比基尼，她从来没穿过。
她的泳衣向来保守，甚至连腰背都不会露。
那时候他很好奇，她为什么选这种保守款的泳衣。
她并不是老古董的保守性格。
但是问一个女孩子你为什么不穿比基尼这种话，他又觉得难以启齿。
颜若尔把泳衣塞进包里，以防万一，又往包里扔了几片卫生巾。
拉起拉链才看见一旁若有所思的慕承轩。
慕承轩想起那次她被孟杭从酒吧带走的事。
他接到耿炎的电话时心惊肉跳，等赶到孟杭那里，从床上把她抱起来。
看见她身下的血……
他先是以为她受了伤，后来看见她身上没伤，就以为孟杭动了她。
孟杭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身边从来没断过女人，隔三岔五就换个新的。
但凡是他看上的，想方设法也要弄到手，据说这些年来从没有过败绩。
同为男人，慕承轩能看懂孟杭在看着颜若尔时，眼里的渴望和占有欲。
不过，一别五年，她在他身边这一个多月，极少跟他说起自己这五年的经历。
如果不是他主动问，他猜她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说。
他至今都不知道她这五年的详细经历，更不知道她是否有过其他的感情经历。
他只是本能地把她当成五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江欣柔是跟庄芸和卫灵一起过来的。
她一来就拉着慕承轩到一边去说话，卫灵也冲颜若尔使眼色。
颜若尔跟她来到窗边问：“怎么了？”
卫灵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庄芸，小声说，“昨晚想打电话给你，但是太晚了，江主播说你肯定已经睡了。”
颜若尔看了一眼另一边对着慕承轩温柔浅笑的江欣柔，想起她在电话里说，昨晚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江欣柔八成是以为昨晚慕承轩跟她在一起了。
“昨晚我去你房间拿包，出来时门忘记关严。后来很晚了我都要睡了，听见江主播和庄芸在楼上争论什么，过去一问，原来我去给你送包的那段时间，庄芸进了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