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颜若尔低声开口，“我没那么想过。”
她跟他四目相对，“我没有那样的自信，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那样想？”
“这几年在国外，我也有一直关注你的消息，虽然很少，但仔细找找，总还能找到一点。”
“我知道你接手了慕家的生意，做得很好，也从各种蛛丝马迹中知道了你在生意场上有多么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还听说了你是圈内富家少爷中少有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但唯独对安城电视台的新晋美女主播与众不同。”
“全世界都说你是她的完美男友，除了她你眼睛里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大家都认为你们很快就会订婚。”
她说着，眼圈红了，明亮的眸中盛满了泪水，纤细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发抖。
慕承轩感觉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但他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她，早就有免疫力了。
“所以呢？你回来干什么？”他语气虽然冷，手却轻抚过她的背，试图安抚她。
他摸到她背上一片潮湿，屋子里不冷，可也绝对不热，不至于穿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袍都热成这样。
他想起林西岭和那个神经内科的赵主任说的，颜若尔这个病，不能给她压力，不能焦虑紧张。
他转身往卧室走，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既然都认定别人说的是真的，觉得我要跟江欣柔订婚了，那你不是更不应该出现，怎么又来找我了？”
颜若尔咬着下唇，艰难地说，“因为我也不甘心……”
她是为了点点来的，但对他说的这句话倒也不算是假话。
只不过，是她此时此刻，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她对这段感情心有不甘，尽管当初要分手的人是她。
她始终不认为慕承轩会真的喜欢上江欣柔，但他对江欣柔的种种信任、呵护和纵容，她从几年前膈应到现在。
她只是没料到回到他身边，会将自己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他确实没有爱上江欣柔，他只是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能被他小心珍藏、能牵动他的情绪、能无论何时何地，一个电话就将他叫到身边的女人。
慕承轩蓦地停住，手臂不自觉收紧，紧紧盯住她，“不甘心什么？”
颜若尔嘴唇快咬出血印来，睫毛一抖，眼泪掉了出来。
慕承轩把她放到过道的装饰柜上，一只手扶着她，一只手抚过她下唇的牙印。
她坐在柜子上，视线刚好跟他平齐，他把她困在墙壁和自己的手臂之间，低声问：“不甘心什么？”
颜若尔垂眼不看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慕承轩被她的眼泪砸得心慌，只得抬手帮她擦眼泪。
“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了，自从爸妈去世后，所有人都躲着我，”她把头埋进他怀里，“那天师阿姨说，我是她女儿就好了……”
慕承轩脊背有些僵硬，帮她擦泪的手停下，“你想说什么？”
“师阿姨邀请我春节一起过，我能去吗？”她不答反问。
“当然能，”他垂眼看着怀中人，“你还没说你不甘心什么？”
颜若尔听着他逐渐激烈的心跳，小声说：“不甘心你跟我讨厌的人在一起……”
慕承轩微微眯眼，“还有呢？”
“没有了。”
颜若尔玩着他睡衣上的扣子，“我就是来破坏你们关系的。”
慕承轩压着心底升起来的火，他知道她又开始撒谎了。
“破坏完了呢？你有什么打算？”他耐着性子问。
“没破坏完呢……”她小声嘀咕。
慕承轩深吸一口气，“我和她之间，用不着你破坏，本来就没有什么。”
他勾起她的下巴，“你好好说话，别拿我当傻子哄。”
颜若尔目光向一边飘，“还有就是……我本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不会管我了，所以才装可怜骗你心软。但是……”
“但是我发现，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六亲不认，你对我还是挺好的……”
她的目光转回来，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人总是容易贪心，如果一辈子不再见你，我大概也能一个人平淡地生活下去。”
“但是太久没有人对我那样好了，受伤生病的时候有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慕承轩喉结微微滑动，声音有些沙哑，“想要什么？”
“想要一些不切实际的、我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她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是不切实际的？”他目光幽深，手指在她柔软的脸颊上温柔摩挲。
颜若尔抓住他的手，在心底叹了口气，低声说：“那你愿意像小时候那样吗？你还愿意做我的承轩哥哥吗？”
慕承轩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一般没了动作。
他死盯着她半晌，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
颜若尔别开视线，捂住胸口，觉得很难受。
他这样逼问她，她无论找什么说辞他都不会相信。
她知道他希望她说什么，可她就是不想低这个头。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就要那么卑微，承认自己爱着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
就算那是事实，她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承认。
从她确定了他和纪诗羽的关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她会离开，然后用很多很多年，很长很长的时间，把关于他的一切在心底埋葬。
慕承轩忽然松开了手，退开一步。
颜若尔一只手还抓着他领口的扣子，一扯之下，他的睡衣领口被扯开一大半。
他抬手慢慢系扣子，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眼睛里不带丝毫情绪地望着她开口，“颜若尔，我给你答案，我不愿意。”
他扣完了扣子，脸上浮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好好照着合同干，明早我要吃你以前没做过的小点心。”
颜若尔睁大眼睛望着他，“我看你像个小点心！”
慕承轩捏了捏她的脸蛋，半是调侃、半是威胁地说：“不说实话的小骗子，就该受点教训。”
他说完收回了手，转身走了。
颜若尔没看见，他在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敛去，眼圈微微发红。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她叫过“承轩哥哥”了，从她上了高中后，就再也没这么叫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