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德轩内。
秀女们双眼发亮,个个小脸兴奋,激动得红扑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娘呀,武梨威武!
其中,满腹心事的周玉珍除外,她是越看越惊疑,这是武梨?她印象中的武梨不是这样的……
苏思茹就差鼓掌叫好了,她心头不断叫嚣:武梨大佬,虐死这老虔婆,虐死丫的。
她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梨花正站在前头,和孤嬷嬷“讲道理”呢。
秀女们知道梨花某方面猛,没想到那么猛,竟然公开质疑教导规矩的老嬷嬷,寻出了一二三等等错处。
且全部是从孤嬷嬷讲过的内容中挑的,涉及衣食住行各方面,光教导的内容就有七大处教错的地方。
这还不算,梨花还找出了两处僭越之处,一处教导时称谓僭越,另一处穿戴僭越!
此时此刻,正讲到孤嬷嬷不守宫规之处!
只见孤嬷嬷满头大汗,不断咽着口水,身子紧紧贴着殿墙,捂着衣袖藏住那僭越的镯子,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梨花双目有神,问:“嬷嬷身上有酒味,是何时饮的酒?”
孤嬷嬷狡辩:“老奴不曾喝酒,不不,老奴是昨夜喝的,许是还剩些味儿未散。”
“哦?”梨花朝前逼近,轻轻嗅了嗅:“不是吧,嬷嬷,酒气二到十二时辰内便可消散,你虽用香掩盖,可呼出来的酒气浓度,闻着可不像是昨夜的,公然撒谎也触犯宫规的哟。”
孤嬷嬷退无可退,瞳孔发颤:“老奴方才记错了,是,是午歇时分饮了一两,只是为了松松神,当不得什么。”
“一两?”梨花挑眉,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死鸭子嘴硬,啧,那就加把火吧。
她道:“此事好查,我们怎忍冤屈了嬷嬷,定还你一个清白。”作势要出去。
孤嬷嬷连忙改口:“不不,不必查,是二两,二两!”
梨花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孤嬷嬷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是半斤,半斤,得了吧!”
梨花笑容慢慢变冷:“宫里的规矩,当值者当日不得饮酒,嬷嬷是教规矩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该当如何?”
这题她会,刚武梨讲过,苏思茹大叫:“当杖责二十,卸去差事,拖出去狠狠地打!若是数罪并罚,当,当……”
当了半天,苏思茹后面算不出来了,武梨没讲数罪并罚会咋样。
孤嬷嬷脸色一白,噗通跪下,再也没有刚来的嚣张气焰:“武小主,老奴错了,老奴真的错了!”
她就不该贪杯,不,她就不该接这趟差事!
她怎么知道,一个刚学规矩的秀女,不但主子的规矩摸透了,连宫里奴才的规矩都一清二楚,她是做了什么孽啊,遇上这个变态!
梨花笑容深深:“嬷嬷既然规矩学得不甚好,不若回去学学再来?”
孤嬷嬷此刻脑子格外清醒,一下听懂了玄机,直接磕头:“老奴听武小主的,学好再来,不不不,不来了不来了。”
梨花那话,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她懂,她都懂!
孤嬷嬷屁滚尿流地走了,等回去后,立即辞了教导秀女的差事,问什么缘由也不肯说。
严公公特地寻过去问是不是跟他一样被气走的,想怂恿她一道去告状。
孤嬷嬷连连摆手,怎么都不肯,她怎么可能将那么屈辱的事说出呢,只说自己学艺不精,跟秀女无干,还好心劝告严公公往后别招惹梨花。
弄得严公公以为她疯了,莫名其妙地走了。
孤嬷嬷满腹屈辱,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却没想到才刚刚开始,最惨的还没来到……
且说回此时,秀女们不用抽背,晚膳照用,欢天喜地地下课。
她们看梨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也不觉得讨厌和可恨了,只要武梨不虐她们,还是挺可爱的。
苏思茹带着几个走狗过去问:“为何放过那老虔…,咳,那孤嬷嬷?”
梨花走去膳堂,随口道:“得人饶处且饶人,孤嬷嬷那么辛苦教导我们,我们怎能将恩仇报呢。”
实际上是不愿太费劲,她刚进宫,也不愿意给人落个刻薄的印象,而且跟孤嬷嬷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苏思茹撇撇嘴,满脸不信,要不是她没那能耐,她就让人打一顿那老虔婆,出出这几日的郁气。
周玉珍从后头追上来,拦住梨花:“武梨!”
梨花停步,微笑点头:“是表姐呀。”
周玉珍仔仔细细端详梨花,问道:“你是谁?”
梨花目光凝住,一瞬恢复,歪着头带了两分关切问:“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周玉珍有毛病。
一旁的苏思茹嗤笑出来:“废物草包,眼瞎还智障,连自己表妹都不认得,嗤。武梨,有这样的表姐,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施施然走了。
她是不明白为何周玉珍放着梨花亲表妹这条大腿不抱,非要去讨好王诗语那群人,肯定是瞎眼心盲的智障才这么干。
梨花心想,原主有这表姐,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么,不然也不会混那么惨。
但周玉珍现下是几个意思,难道还认得出她不是原主不成?
只是几千年来,连鬼的存在都证明不了,想证明她不是原主,呵,先死过一回吧。
周玉珍被苏思茹说了一嘴,气急败坏冲着梨花道:“武梨,你从前不是这般的,这三年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自重遇梨花以来,周玉珍觉得邪门了,什么都不对了,以前总被她下绊子的人,现下调了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几日她时刻陷入怀疑之中,怀疑是不是见鬼了,为何武梨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但明明就是那个人没错。
难道回去后,被姑姑和姑父教导开窍了?
周玉珍的母亲是有意教废原主的,根本没打算好好教,这事周玉珍知道。
梨花顿时明白,周玉珍不过心有猜疑而已,并不肯定。
她双眼锁着周玉珍,缓缓笑起:“表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还当我是几年前那个任由你欺的武梨么?”
周玉珍只觉梨花此刻眼神十分慑人,别开眼睛,硬撑着说:“你胡说,从前都是你欺的我。”
梨花收起笑容,头一次冷冰冰道:“我不喜麻烦,若你再敢招惹我,我便让你逐出宫去,想必舅母会哭瞎眼吧。”话毕,略过朝前走去。
周玉珍瞳孔一缩,打了个颤栗,她知道梨花不是在说笑。
只是,不该是这样的,是她想赶武梨出宫才对……
怎么会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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