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0 pm.天气\/大雨。
I级隔离区。
轰隆~~
雷声轰鸣,隔离区的围墙矗立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如同一道冰冷的屏障将哈特与外界的生活彻底分隔开来。
雨点不断敲打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无声地诉说着他无法逃脱的现实。
哈特·麦克道尔站在窗前,目光穿过隔离区那高耸的围墙,望向模糊的远方。
外面的世界似乎触手可及,但对于他来说,却又仿佛在另一个时空。他记得那些自由行走的日子——那个时候,虽然他带着马类特征,但他还能在城市的街道上工作、生活。
如今,政府的决策将他和其他感染者推入了这座孤岛般的隔离区,日复一日地与外界隔绝。
他叹了口气,手中的工具落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哈特曾是一名熟练的机械师,然而自从感染奇蹄病后,工作机会也随之消失。
没人愿意雇佣像他这样的人。那厚重的围墙不仅阻挡了他的脚步,更是堵死了他原本充满希望的职业生涯。
隔离区内的生活沉闷且窒息。
哈特看着窗外,那些破旧的建筑仿佛要与周围的阴沉天气融为一体。居民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日常,偶尔有人从他家门前走过,匆匆忙忙地低着头,好像在躲避什么无形的威胁。
孩子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街上跑闹,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的家庭,似乎每个人都在心底承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结实的大腿。自从感染奇蹄病后,他的腿部肌肉变得极为发达,这让他比普通人类拥有更多的体能优势,可是,这种“优势”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相反,它成了他被隔离、被标签化的标志。
那些对感染者的歧视与排斥如影随形,围绕着他的一生。
他清楚自己的立场。
他反对中立联合会的温和策略,认为那样的妥协只会让感染者的处境更加糟糕。
联合会的谈判并没有真正为感染者带来改变,反而是在维持被剥削的现状。
他对于解放蹄声的激进暴力也充满鄙视。虽然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反对赛马娘比赛,但米哈伊尔·加西亚的暴力行动只会激起社会对感染者的恐惧,带来更严厉的压迫和打击。
暴力只会加剧感染者的苦难,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他对伪人运动联盟的态度则更为冷淡。在哈特看来,伪人运动联盟通过展示感染者特质和体育竞技试图改变社会的刻板印象,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妥协。那些比赛与展览似乎在展示感染者的“特别”,但它们并没有改变社会的歧视,反而加深了感染者的物化。
他的前额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疤痕,那是他为感染者的权利而战时留下的。
他曾站在工会的最前线,组织过无数次的抗议,面对过警察、特遣队,甚至被捕过几次,但这些伤痕和斗争最终并没有带来应有的改变。
隔离区依旧是隔离区,感染者依旧是被边缘化群体。
如果想要逃脱边缘化,那么他们能做的就是走向另一个极端——商业化。
他转过身,看着桌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莉娜,他的女儿,曾是他最为自豪的存在。
照片中的莉娜笑容灿烂,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无忧无虑。
她的马耳朵高高竖立在头顶,眼中闪烁着纯真与天赋的光芒,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哈特的心中都会涌起一丝温暖,但那温暖很快被深深的痛苦和对未来的迷茫所掩盖。
在照片旁边,放着一张卡牌,那是赛马比赛官方为了宣传赛马娘而定制的“角色卡牌”。卡牌上的女孩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面容精致,身材优雅,充满了竞技气息——【白银之翼·卡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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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之翼·卡米拉】
星级:★★☆☆☆
角色背景:卡米拉是白银骑士队的传奇选手,既拥有优雅的外表,也具备强大的体能和平衡属性。她在不同类型的比赛中都有出色表现,尤其擅长障碍赛和耐力赛。
基础属性:
速度:b
耐力:A
力量:A
根性:b
智慧:b
奇术(技能):
飞跃之刃:卡米拉能够通过快速的反应和精确的判断,在障碍赛段中以高速越过障碍,显着缩短比赛时间。
适应性:
赛道适应性:草地A,泥地b
比赛距离适应性:中距离A,长距离b
战术适应性:先行A,差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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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拉是赛马比赛中的一名传奇选手,她拥有强大的体能和平衡属性,是许多粉丝追捧的偶像。
卡牌上详细列出了她的属性:速度、耐力、力量、根性和智慧。
每一项属性都被商业化地简化成一个冷冰冰的字母,一切都能被数字化、商品化。
而她的奇术技能更是突显了她在赛场上的传奇表现。
哈特站在桌前,望着眼前的卡牌,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些卡牌上精美的印刷、英雄般的头衔、华丽的技能描述,以及观众们对这些角色的狂热追捧,所有这些让他感到无比的厌恶。
这一切在他眼中好似是将感染者身份的商品化,是将他们的痛苦与天赋当作娱乐消费的工具。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客观现实——赛马娘卡牌系统的商业化成功,已经悄然改变了整个社会的态度,感染者们被重新定义,逐渐融入了主流文化。
赛马娘卡牌系统通过塑造富有吸引力的虚拟角色,成功吸引了大量的观众和消费者。
每一个观众通过收集卡牌、购买相关商品,甚至参与虚拟互动,形成了一种情感上的依恋。
感染者不再只是“病患”或“异类”,他们成为了娱乐产业的重要部分,被看作是英勇的参赛者、偶像般的明星,甚至有了自己的粉丝群体。
通过这种商业化的途径,感染者不再被边缘化,而是在某种程度上融入了主流社会,成为了社会的一部分。
他曾亲眼目睹过卡牌系统带来的经济效益如何改变感染者的生活条件。
这个巨大的经济体系不仅在赛马比赛和娱乐行业带来了繁荣,还推动了隔离区内的基础设施改造。
他们终于有了稳定的电力和干净的水源,医疗资源也得到了显着的改善,连学校和工作场所对感染者的态度都逐渐缓和。
许多学校开始接受感染者的孩子,而公司也调整了雇佣政策,减少了偏见和歧视。
哪怕心中依然充满抵触,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商业化带来的红利和社会接纳确实在逐步改善感染者的生存环境。
很多曾经被歧视的感染者,如今通过赛马娘比赛找到了自我认同,甚至成为了偶像。
他们不再是躲藏在阴影中的被害者,而是在公共舞台上展示自己力量的代表。
他想起一些年轻的感染者,他们积极参与卡牌系统,利用这份认同感去改变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
哈特站在那儿,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与卡牌上,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无尽的复杂情绪。
他曾经是抗争的先锋,带领工会发起过声势浩大的罢工,联合全国多地感染者社区的工人,站在最低工资保障的最前线,为感染者争取平等的权益。
那些日子里,他是人们心中的英雄,是感染者工人的代言人。
他还记得那些工人们在会议室里,眼中燃烧着怒火与希望,如何一个个站起来为自己的权利发声。
他亲自带队收集证据,证明那些企业如何在招聘和晋升机制中排除感染者,甚至在公司会议上公开贬低他们的能力。
他曾坚定不移地相信,凭借法律和事实,他们能够撼动这些企业的根基。
但现实是残酷的。
尽管他不懈地抗争,最终的结果却是法律的冷漠与企业的傲慢。
那些企业高层在法庭上轻描淡写地回应着指控,官僚体系一如既往地回避着真正的问题。
政府的承诺成了空洞的口号,而感染者们的生活依然困顿不堪。
所有希冀胜利的希望,都被一次又一次的挫折碾得粉碎。
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结果似乎总是不尽如人意,感染者们的处境并未真正得到改善。
然而,赛马比赛的成功商业化却带来了他从未预料到的变化。
这种娱乐产业的发展,竟然悄然改变了社会对感染者的态度。
感染者们成为了公众的焦点,成为了卡牌上的英雄,获得了粉丝们的追捧与尊敬。
通过赛马比赛,感染者们在商业体系中找到了生存的机会,甚至得到了更多的社会接纳。
这些变化是他过去的抗争所未能实现的,而这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挫败。
他对这些商业化的“进步”充满了厌恶。
卡牌上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角色,那些闪耀着明星光芒的感染者形象,他始终认为是对感染者身份的物化和剥削。
这些角色不过是商品,是被消费和娱乐的工具,与感染者为争取基本权利而进行的抗争背道而驰。
但同时,哈特也无法否认——这种商业化确实在改变现实,改善着感染者的生存条件。
他看着手中的卡牌,心情异常复杂。通过商业体系,感染者们得到了认可,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提升。
这是他过去无法通过工会抗争和法律诉讼带来的改变。
他心中的抵抗与厌恶已经逐渐变得薄弱,尽管他依然难以接受这一切,却无法忽视眼前的现实。
“我曾为他们争取过的东西……如今却是靠这些卡牌实现的……”哈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呲呲呲~~~~】
就在哈特正沉浸在对未来的思索中,想着工会的下一步行动计划,突然,老旧的收音机发出了刺耳的杂音,接着,感染者特别讯息的播报声响起。
音质有些模糊不清,带着老旧电子设备特有的沙沙声,然而那冰冷的新闻播报声却穿透了哈特的思维,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紧急新闻——据报道,感染者中立联合会会长赛琳娜·洛克哈特在曼哈顿新区的联合会总部遭遇恐怖袭击身亡。
初步调查显示,恐怖组织‘解放蹄声’疑为此次袭击的幕后黑手。
袭击发生时,赛琳娜会长正在处理联合会内部事务,爆炸瞬间将其办公室彻底摧毁。相关部门正对此事件展开紧急调查,更多详细情况将在稍后发布——】
哈特听着收音机里的讯息,整个人僵住了。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深沉的震撼与愤怒。
他的双手不由得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声音压抑,几乎是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
“米哈伊尔……他是疯了……他怎么可以对赛琳娜下手……那可是同类啊……”
那瞬间,哈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
赛琳娜·洛克哈特,她或许是他眼中软弱的象征,是他一直不满的中立派代表,但她也是感染者的同胞,一个尽力试图通过温和方式改变现状的领袖。
米哈伊尔怎么能对她动手?
他无法理解,甚至感到极度的迷茫和愤怒。
米哈伊尔和他的解放蹄声已经做了太多激进的事情了。
哈特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血腥的场景:
在一次针对某大型工厂的袭击中,米哈伊尔策划了恐怖活动,理由是那家工厂剥削感染者劳工,最终工厂陷入火海,数名工人受伤;为了反抗政府对感染者的压迫政策,米哈伊尔甚至袭击了政府办公大楼,用爆炸抗议赛马比赛和隔离政策。
那一次的袭击直接导致大楼内多名无辜人员伤亡。
但即使是那时,米哈伊尔还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
他的行为已经越发激进,而最近的一次袭击,米哈伊尔对一场全国性的赛马娘比赛发动了恐怖袭击,直接在比赛场馆内引爆了炸弹,导致数十名观众和感染者选手受伤。
尽管米哈伊尔认为这样可以让社会注意到感染者的困境,但却反过来引发了许多感染者组织的批评。
他们认为解放蹄声的做法不仅是在攻击剥削者,还在伤害自己的同胞。
哈特回想起当时的反应,很多感染者组织都表示,米哈伊尔的行为太过激进,甚至背离了为感染者争取权利的初衷。
然而,谁也没想到,米哈伊尔居然会疯狂到直接炸死中立联合会的会长,一个一直在为感染者与人类之间搭建桥梁的人。
“解放蹄声,究竟在做什么……”哈特咬紧了牙关,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米哈伊尔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感染者权利抗争的领袖,而是成了一个不分敌我的屠夫。
这样下去,只会让感染者群体面临更大的危险。
哈特正为米哈伊尔和解放蹄声火上浇油的疯狂行为感到愤怒,忽然,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雨幕之外,索菲亚·威廉姆斯背着她的枪匣,牵着莉娜走进了家里。
莉娜怯生生地抱着索菲亚的大腿,低垂着头,躲闪着她父亲的目光,脸上写满了害怕被责罚的无辜神情。
哈特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原本紧绷的神情松了一些。
他迅速收敛了自己带着怒意的表情,脸上却依旧板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女儿说道:
“还知道回来!你看看这天,都下着大雨,你不嫌冷吗?要是出点什么事,被人抓了怎么办?”
莉娜扭了扭身子,没有抬头,似乎被父亲的语气吓了一跳。
哈特继续说道:“你妈一直在念叨你,说你成绩最近下滑了,又老是调皮捣蛋,还去偷看比赛!”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了些,“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今天要不是索菲亚把你带回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待外面?这天要是再晚点,你妈回来可少不了骂你一顿。”
莉娜听着父亲的话,低声说道:“对不起,爸爸……”
哈特听到女儿的声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板着脸说道:“行了,赶紧去找你妈吧,她可一直在等你回来呢。别再让她担心了,听见没有?”
莉娜点了点头,怯怯地望了一眼父亲,随即松开索菲亚的手,飞快地跑向家中的另一侧,去找她的母亲。
等到莉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哈特的神情瞬间沉重下来,他转头看向索菲亚,语气明显带上了更多的严肃和担忧。
“她还小,不懂事,但这次我是真的担心,”哈特沉声说道,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现在隔离区这么乱,外面的人心惶惶,我真的不希望她卷进这些麻烦里……索菲亚,你应该知道。”
索菲亚的脸上多了一丝寒意,目光如冰,她冷冷地回答道:
“他杀了赛琳娜·洛克哈特。赛琳娜在死前还跟我通过话,告诉我管理局要接管赛马场比赛的消息,还提到文化委员会受到了地狱厨房那位大人的直接施压,不得不全面解封隔离政策,并撤回了他们的四大游骑兵。隔离区的文化输出策略也彻底瓦解了。这些,都是那位大人的政策。”
哈特闻言一愣。他知道那位大人,也听说过地狱厨房和管理局的传闻,但他没料到管理局的干预会如此迅速和果断。
他思忖着管理局的干涉早晚会来,却未曾想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
“库尔德和他手下的杂碎就这么退让了?”
哈特满脸难以置信道:
“仅仅是那位大人出面,仅仅是一个政策,就让他们这些我们视为生死仇敌的家伙全部匍匐退却,他们……竟然毫无反抗之意志,连阳奉阴违的想法都没有?”
索菲亚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他们不敢和管理局,和那位大人硬碰硬。你也该知道,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是天国的第四持剑人,他的战绩和行事风格在泰拉,在新世界人尽皆知。库尔德那头肥头大耳的死猪,可没有干预和忤逆那位大人的资本。”
哈特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说道: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管理局如果能够接手感染者的事务,那我们的情况或许会有所改善。但是现在,解放蹄声和米哈伊尔……他们已经疯了。我不觉得他们会畏惧管理局,甚至那位大人。”
“无知者,无畏。”
索菲亚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米哈伊尔和他的追随者已经陷入狂热,他们已经不在乎谁站在他们面前。哈特,这次的变革机会是我们最接近的时刻。
如果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真的能承认我们这些伪人和感染者是人类的一部分,如果那位大人成为的十三个‘世界监督者’之一。”
“那么,我们就会被天国、被巨头们所接受、所肯定——他们也不得不接受。”
哈特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出口。以往,他总是习惯从最坏的角度去思考所有的政策与阴谋,总觉得权力和资本背后的勾当无处不在。然而这次,他发现自己竟无从反驳。这个变革的机会——他们距离真正改变命运最近的一次机会,正摆在眼前。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低声说道: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但愿米哈伊尔不会把这一切毁掉。”
索菲亚·威廉姆斯闻言,缓缓卸下背后的枪匣子,将其放在自己面前。
咚——
她的双手稳稳按在匣子上,目光凌厉,杀意毫不掩饰地从她的眼中迸发出来。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冰刃般刺入哈特的内心:
“哈特,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我会杀了他。我会拿着他的首级,向地狱厨房的那位大人投诚。”
索菲亚冰冷的杀意仿佛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让哈特只觉得汗毛直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索菲亚,那种冷酷而坚定的决心像无形的铁锁一样,紧紧勒住他的心。
他的嘴唇蠕动着,竭力寻找一丝挣扎的理由,但最终,他一字一句地低声道:
“这……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互相厮杀的地步……明明大家都曾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索菲亚不为所动,她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坚定得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哈特,现在围绕赛马场的四个社会团体中,我所带领的伪人联盟运动已经决定全力支持赛马比赛。我们将借助商业化的力量,争取经济成功与社会接纳。”
“中立联合会的现任领导赛琳娜·洛克哈特虽然已死,但他们内部的架构早已成型,他们的路径依赖也注定他们不会成为商业化的阻碍者。”
“现在,就只剩下你们工会和解放蹄声了。”
她的声音愈加低沉,带着无法撼动的决心:
“我要向你声明,解放蹄声必须被瓦解。”
“谁阻碍商业化,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谁阻碍经济改革,谁就必须‘下台’。”
哈特沉默地注视着索菲亚,脑海中万千思绪激烈碰撞。
他看得出,索菲亚的决意不可动摇——她已经找上自己,明确表达她的立场。
喉咙发痒的感觉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但他仍旧倔强地抬起头,目光不甘地望向她:
“如果你们要推进商业化,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让那位大人做出保证,工人们必须得到应有的工资保障、工时与休假,以及安全的劳动环境,我们……绝不会屈服于金融资本和暴权。
如果那位大人带来的统治,比文化委员会,比库尔德和他那些杂碎还要暴虐——那么工会,也未尝不能成为下一个解放蹄声。”
索菲亚闻言,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肃穆与决然。
“如果他带来的是更为暴虐的统治,我必起而反之——哪怕粉身碎骨。”
*
*
07:00 pm.天气\/大雨
地狱厨房。
管理局总部·赫尔赛雷姆塔。
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地狱厨房的街道仿佛被雨幕吞噬,街道上的积水倒影着错综复杂的建筑轮廓,使得整个城市如同在雨中颠倒。
赫尔赛雷姆塔坐落在第八大道和42街的交汇处,它融合了现代与哥特式建筑风格,尖锐的塔顶和沉重的石雕雨水槽,透着一种古老与现代交织的诡谲感。
夏修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窗外雨水淋漓,他的金色眸子安静地凝视着雨幕,眼神平静而深邃,带着思索之意。
吱吱吱——
办公室外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人是一个看上去十多岁出头的正太,俊朗的脸庞上长着一对狐狸耳朵,身后还摇曳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他的卫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整体穿着风格与他的外貌有着极为不协调的反差感。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黑眼圈浅浅地挂在眼眶边。
显然。
这位密语广场枢纽的‘首席’近来并没有休息好。
狐耳少年走到夏修的身边,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幕,然后无奈地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
“外面都快因为你的政策炸翻天了,你倒是挺悠闲啊。要是这么有空,能不能去枢纽那边帮我管管事?”
夏修侧过头,笑了笑,语气轻松:“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图尔斯首席。”
图尔斯闻言,气笑了。
“首席?你还真看得起我,把那么多破事丢给我,自己倒是悠哉得很。”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努力赶走那份疲惫,嘴里还不断的输出着。
“枢纽那边快成一团乱麻了,各个位面问题堆积如山。哦对了,之前还碰到了几个蠢货,他们居然想通过枢纽偷运违禁品。我看了下清单,那简直能堆满整个密语广场。”
金发青年笑着侧身,带着一如既往让狐耳少年觉得欠揍的混蛋上司笑容。
“图尔斯,你可是在枢纽位面的首席,这点小问题应该不在话下吧?难道你连几个走私贩都搞不定?”
图尔斯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他很想给这笑眯眯的金毛来上一拳,奈何实在打不过。
“你真以为就走私这么简单?那些家伙背后可是有联邦那边的影子,光靠我一个人能搞定?而且还有那些该死的政治家,他们的计划全是一个套一个,就指望着我去擦屁股。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怀疑我是不是来给你打白工的,累死累活的,结果你在这里看雨。”
夏修笑意不减,手杖轻轻在地上敲了一下。
他“画饼”道: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得好好考虑给你加薪了。不过呢,图尔斯,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枢纽那边的麻烦事,只有你能搞定。”
图尔斯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加薪?你还真是会画饼呢。”
图尔斯吐槽完毕,眼神突然变得冷峻,耳朵微微颤动。
他收起平时的嬉笑,换上了认真而肃穆的神情,声音低沉地说道:
“话说回来,我知道这次情况比较棘手,但你都没有真正出手。
中立联合会的恐袭事件你应该听说了吧?由感染者内部斗争引发的‘悲剧’。
我本来以为,你去找社会文化委员会后,至少会让皎月兔或者青牛这两位特等干员一路平推,把你的政策稳稳地推行下去。顺势借着这个机会,扩大管理局的影响力和干涉范围,特别是在那些世俗感染者群体中——管理局世俗化的第一次机会已经近在咫尺。”
图尔斯顿了一下,看向夏修,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毫无结果。
于是他只能继续说道:
“可你没有。”
“你对文化委员会施压之后,我再没见到你调度管理局其他干员的行动。按理说,管理局里大部分干员都是感染者,让他们去推行这些政策,让他们成为变革的先锋,这不是更顺理成章吗?哪怕不让皎月兔和青牛出面,派鼹鼠带着科学会的武装力量平稳推进也行啊。”
“结果你倒好,什么都没做,反而眼睁睁看着那四个社会团体相互内斗,导致局势越发混乱。”
他的话里带着不解和隐隐的担忧,目光始终紧盯着夏修。
对于图尔斯来说,管理局的力量、尤其是对感染者群体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武器。
而夏修似乎有意放弃了这种优势,让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夏修依旧站在窗前,目光穿透厚重的雨幕,金色的眸子深邃异常,反射着窗外朦胧的灯光。
他手中的银色手杖轻轻叩击着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雨滴从窗户滑落,似乎也在和他一同沉思。
“图尔斯,我们大多数只能点燃火焰,而不是填满容器。”他叹着气道,“谁都是过来人,却很少有人领悟。”
“人生不总是永远都被浓郁的阴影所覆盖,光与影是相伴相随的,对于那些感染者也是一样。”
“嗯?”图尔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夏修终于侧过头,看着窗外如帘幕般倾斜的雨水,继续道:
“纵使人生被阴影所遮蔽……也总是会有光的。支撑人们前行的那些事物,不会因为痛苦和磨难而消失。恰恰相反,阴影的存在会使那些微小而不易得的光芒更加珍贵。那种微弱如萤火,或者璀璨如繁星的光芒,正是前行的理由。”
夏修的话让图尔斯觉得熟悉无比,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皱了皱眉,很快就想到了这句话的来历。
“听起来有些像我们在狩猎吸血鬼的时候,一周那家伙讲过的素描明暗对比。”
图尔斯突然开口,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语气。
“对,那个家伙什么都忘了,但对画画的知识却记得特别清楚。他的笔记本里全是素描——你这话,也是他之前说过的吧?”
夏修听闻,露出一个被戳穿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后轻轻地重复道:
“人生大概就是一张素描,而我们要学会……以影衬光。”
图尔斯跟着点头,继续说道:
“你是觉得感染者的处境的确艰难,管理局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但如果过早干涉,会让局势中的阴影被轻易驱散。你认为,若变革来得太快,光芒反而会被削弱,它们应该自己找到力量,自己去照亮前方的路。”
“所以,你要让他们自己走向变革的光?”
夏修微微一笑,轻轻耸了耸肩,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
“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
看着眼前那笑嘻嘻的金毛,图尔斯觉得自己拳头又硬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图尔斯接着阴阳怪气道:
“你啊,行事风格很现实,脑子里却又带着理想主义。你有时候腹黑得让人咬牙切齿,却总是带着一点该死的浪漫主义……”
夏修闻言,轻轻抬手打住他,表情似笑非笑。
“停!想骂我,直接来,不用绕这么多圈子叠甲。”
说完,他轻轻抬起左手,指尖打了个响指。
啪——
一张白色的信封凭空落在他的左手上,表面写着——【索菲亚·威廉姆斯-敬上】。
他低头看了看信封,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
“我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他指尖轻轻抚过信封,目光微微发沉。
“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干干净净。”
夏修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冷静。
“不蜕皮的蛇只能等死。人也一样,总是抓着旧皮囊不肯更新的人,是从内部开始腐败,停止生长,然后死亡。”
图尔斯微微一愣,他皱起眉头,隐约感到夏修的话语中藏着什么深意。“你是说……解放蹄声?”他的声音有些犹疑。
就在他试图追问时,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图尔斯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猛然一沉:“你不想把文化委员会那批人也……”
话音未落,夏修抬起左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可不是我。”金发青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怎么可能于对‘盟友’动手……只不过红枝的人,还有解放蹄声的人,比我更加急切罢了。”
图尔斯的心猛然一跳,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天国第四持剑人则是看着雨幕,语调依然平和,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宛如地心世界时的……调律师。
“我向来不建议在限定的范围内,在棋盘中……”
“执棋于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