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安世清饶有兴致地道:“陛下不妨说说,打算如何跟本座合作呢?”
慕容霏好整以暇道:“二十年前,你蛊门因为种种原因,被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给赶出了大黎,却不知如今安先生可否有重回大黎的打算呢?”
“你说什么?”
安世清一愣,眼中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道:“本座没有听错吧?陛下你刚刚说的是……打算让我蛊门重回大黎?”
慕容霏点了点螓首道:“不错,婆娑教在我大黎传教了近八十年,如今教众遍布我大黎一都六州十二郡,人数已达数百万之众。梵静安宣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婆娑”的宗旨,使得这些教众成为了婆娑教狂热的信徒,这一点,并非是朕愿意看到的。”
安世清恍然道:“原来如此!呵呵,梵静安那个老秃驴向来喜欢将自己与芸芸众生捆绑在一起,并美其名曰婆娑一教,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在本座看来,老秃驴分明是以众生为借口,广纳教众,好籍此一步步壮大他们的婆娑教。”
说到这里,忽见安世清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据本座所知,如今婆娑教在它的发源地大食,已经开始了大小乘婆娑教之争。梵静安代表的是大乘婆娑教,据说其在大食的传播并不顺利。”仟仟尛哾
“所以这个老秃驴才想着转移阵地,在大黎广纳大乘婆娑教教众,以便将来利用这些大黎的教众来对抗本土的小乘婆娑教。”
闻言,慕容霏纤眉一挑,道:“竟有此事?”
这种教派的内部之争,除非是一直对这个教派持续保持高度的关注,否则一般人还真的无法得知其具体的内部消息。
而经过二十年前的那一战,梵静安和安世清两人称之为宿敌也不为过。
所以这安世清对梵静安所在的婆娑教一直持续高度关注,这一点,可以理解。
安世清双手负在背后,遥遥与慕容霏对视道:“陛下日理万机,没有关注到婆娑教内部的纷争,这个也算正常。假如陛下不信,可以派人前往大食打听打听,婆娑教眼下乃是大食的国教,有超过八成的大食民众都是婆娑教的信徒,想必此事很容易便能探听的到。”
慕容霏微微颔首道:“安先生的话朕自然是信的。”
毕竟牵扯到婆娑教的大小乘之争,随便找一些婆娑教的高层信徒,应当就能打听清楚,所以安世清扯谎的可能性极小。
于是,她续又道:“原本朕就觉得这婆娑教在我大黎传播的太过于迅疾,吸纳的教众太过于广泛,唯恐有朝一日,若婆娑教有所异常,将会造成大黎的动荡。如今听安先生这么一说,朕无疑便更加心生警觉了。是时候该限制一下这个教派在我大黎的发展空间了。”
随后,她深深注视了安世清一眼,道:“所以安先生,朕今天找上你,正是想要借先生之手打压一番这婆娑教的传播空间,不知安先生意下如何?”
听完慕容霏的话,安世清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悠悠地道:“陛下,将蛊门重新迁回大黎是一件大事,本座还需仔细斟酌才能最终下定决心。何况二十年前,我蛊门与万法寺的冲突,你大黎皇室摆明车马偏向了万法寺,此事令本座以及不少蛊门的弟子都颇为心寒,所以一时半刻,他们的思想很难转变过来。”
慕容霏深吸一口气,道:“安先生说的在理,皇祖宣帝当年的确对蛊门心存偏见,以至宁愿大力扶持外来的婆娑教,也要将你们逐出大黎。不过世事无常嘛,相信过去了二十年,蛊门应当不再似当初那般乌烟瘴气,一切都该步入了正规,所以重回我大黎也并非不可能。”
听慕容霏这么一说,安世清当下耸了耸肩道:“当然,二十年前,我蛊门之所以频频出事故,那是因为蛊门扩张太快,招收的门徒成分驳杂,加之本座对门下弟子的约束不够所致。假如再给本座一次机会,本座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定会让蛊门成为大黎本土的第一大派。”
慕容霏见安世清有了松口的迹象,遂唇角一勾,道:“那么安先生,有没有兴趣随朕来书房一叙,让朕详细与你说说朕今后推崇蛊门而抑制婆娑教的计划?”
安世清欣然道:“荣幸之至。”
当下,就见这位蛊王身子凭空跃起,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转眼便来到了洛云锦的近前。
洛云锦大大方方地冲他施了个邀请的手势。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迈步来到县衙的书房大门前。
“咯吱!”
慕容霏推开书房的梨木大门,露出里面一眼可见全貌的内部空间布置。
慕容霏率先走了进去。
随后跟着的安世清,在前脚正要踏入书房的大门时,蓦地顿住,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房内的摆设,道:“陛下,眼下在这间书房内不会被徐大人布置了杀机四伏的远程火器,就等着请本座入瓮吧?”
安世清这话一出,走在前方的慕容霏瞳孔骤然一缩,好在她是背对着安世清,所以俏脸上的一抹慌乱表情并未被安世清发现。
只听她幽幽地道:“安先生觉得就这么一间小小的书房,一眼即可看清四周的装饰,又能够布置多少远程火器来对付你呢?”
安世清负手而立,两眼微微一眯,打量着这座书房,道:“假如本座猜的没错,之前被徐大人安置在四座箭楼的那些远程火器,应该至少有一半被隐藏在这间书房的四周吧?”
慕容霏纤眉一蹙,正待答话。
忽听书房对面的寝楼处传来徐忠揶揄的声音道:“安先生,陛下何等高贵的身份,如今她本人还在书房,本官又怎会傻到将火炮隐藏在书房四周,让她也置身于危险当中呢?安先生向来聪慧,应当有自知之明,知晓你本人是不够资格让本官拿陛下来冒险的吧?”
“哼!”
安世清闷哼一声,显然是对徐忠故意抬高洛云锦而贬低自己,心生不满。
这时,徐忠的声音再度响起道:“二十年前,你蛊门奸淫掳掠坏事做绝,被梵老住持赶出大黎,理应有自知之明,龟缩在你们那个南疆,从此再莫要过问世事。偏偏你姓安的野心膨胀,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想着要壮大蛊门。”
“本官就问你一句,纵使蛊门有一天真个被壮大了,以你安世清的年纪也没几年好活了,又能享受到多少时日高高在上的感觉呢?”
“徐忠!”
安世清脸色一沉,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一个区区武师中期的蝼蚁,竟敢这般跟本座说话,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军械天赋天下无双,受大黎萧太后和大梁女帝的追捧,本座就不敢对你如何了吗?”
那边寝楼处的徐忠耸耸肩道:“不好意思,本官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只因如今严格说来本官与你蛊门已经结下了不可开解的生死大仇,所以也不在乎再多得罪你这位蛊王了!”
安世清目光一寒道:“你说什么?”
徐忠淡淡地道:“安先生,你应该有所耳闻,你的三弟子文天都当初正是落入本官的陷阱,才失手被擒,最终也是在大理寺的监牢内,被本官一步步算计致死。”
“你的另一位弟子葛鸿当初殒命,同样也是本官的杰作。他被本官当着镇北王的面揭发了其蛊门暗谍的身份,以至镇北王为免落下口舌,无奈将其击毙。”
“对了,左乾坤是你的二弟子吧?此人精通蛊术,智计百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凭一己之力,控制了大黎将近半个朝堂,利用大黎官员贪墨的赋税,为蛊门创造了无数的财富。”
“而本官先是利用偷龙转凤的计策,将他藏于一家农舍地下室内的二十万两白银偷偷换成石块,更是假装配合他在皇家狩猎场上给陛下下药,实际则联合陛下将左乾坤和十三名一品堂的杀手一网打尽。”
安世清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到得最后,他的整张脸可谓已经变得铁青异常。
他寒声道:“也就是说老二、老三和老六之死,都是出自你徐大人之手了?”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可以这么说。”
“你这是在找死!”
安世清蓦然清喝一声,瞬间爆发出武神巅峰的气势,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一道闪电,直袭徐忠而去。
徐忠两眼微眯,双手忽地朝两侧一挥。
嗯?
半空中腾掠的安世清见状目光顿时一沉,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寝楼的两侧瞬间响起几道振聋发聩的火药爆炸的轰鸣声。
安世清下意识扭头,便见五发疾速飞驰的碎石炮弹,径直朝自己的后背袭杀而来。
乍见这一幕,安世清第一时间被愣怔当场。
只因六发炮弹固然是袭击自己,可自己的正前方乃是徐忠本人,双方的距离此刻连十丈都不到,也就是说,这些炮弹在击中自己的同时,也定会打在徐忠自己的身上。
他姓徐的是宁可自己被炮弹轰击,也要拉上我安世清做垫背啊!
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安世清恨的牙根直痒痒。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徐忠为了对付他,甚至不惜用炮弹轰击自己。
“喝!”
安世清蓦然怒喝一声,身子于疾飞的当口,不可思议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凌厉无匹的双拳瞬间被逼出两股强大的拳风,轰然砸向那五枚破空而来的炮弹。
“轰!”
闷雷般的气劲相撞声响彻云霄。
五枚炮弹被安世清强大的拳风反震出数丈开外,而他本人则同样被这两股气劲震的腾飞速度又快了一分。
只是短短的瞬息光景,他的人已与徐忠的距离拉近至五丈不到。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见前方的徐忠嘴角一勾,向左右两侧伸出的双手,再度挥下。
“徐忠,你不要命了!”
安世清瞳孔骤然一缩,再次被徐忠的这个大胆至极的动作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轰轰轰……”
这一次,是六门佛郎机炮同时爆起巨响。
瞬间,六发碎石炮弹应声自安世清的后背呈扇形朝他和徐忠轰杀而来。
安世清气急败坏道:“该死的,你徐忠想死,可别拉着本座!”
说话间,他已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只得再次主动迎着那十发炮弹冲了上去。
可让安世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他以两记通背拳狠狠轰向六发呼啸而来的炮弹时,隐藏在寝楼左右两侧不远处的另外四门火炮,齐皆响起了震天的轰鸣声。
又是四发炮弹,朝两人轰击了过来。
“徐忠,本座纵使被这些炮弹击中,最多也就受个内伤,但你却铁定要被轰击的连渣都不剩!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安世清深吸一口长气,试图腾空掠起,错开一个身位,好给这些炮弹腾出空间,让它们直接轰向徐忠。
哪知徐忠却忽然脚尖点地,主动朝他弹射而来,脸上含笑道:“安先生不是要带本官去大梁吗?正好此时是个机会,先生不妨带本官离开如何?”
说话间,他再一次挥手。
随即,又是六发碎石炮弹应声朝二人轰来。
这十门被徐忠安排在寝楼两侧隐秘点的佛郎机炮,事先由徐忠编排了发射的顺序,所以它们有足够的填装子炮和点燃引线的时间,可以做到轮番轰击二人的效果。
一连轰飞了十余发炮弹,中途安世清还要尽量摆脱徐忠缠过来的身影。
因为他发现,只要是徐忠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两侧射来的炮弹数量便会随之增加。
维持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的脚步腾空,安世清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累,忍不住向下坠落。
这时,他发现徐忠又如狗皮膏药般缠了上来,顿时怒吼一声道:“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