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死的丁禾。我交待。”沙哑的声音再次飘了出来。
真是他?
交待了?
“扑通”,
“扑通”,
两声响动先后而起,丁一航、潘金荣双双摔倒在地。
赵队等人一时傻在当场,随即才反应过来:“快,快,继续。”
“爸,爸……呜……”丁一航爬伏在地嚎啕大哭,带血的手指已然钳在了土里。
“快,怎么弄的?赶紧包扎。”赵队冲着手下吼道。
“一航起来,包好,这事还没完呢。”小尤费了好大力气,在同事帮忙下,总算把丁一航扯了起来。
“不包。”丁一航固执地摇着头,“刺啦”“刺啦”撕下衬衫衣襟,胡乱地裹着双掌,疾步进了屋子。
赵队等人随即跟了进去。
既然已经现身,既然审讯取得重大突破,就不需再躲着,丁一航和赵队直接坐到光亮处。
此时的潘金荣瘫坐在地,身下一片腥臊潮湿,脸如死灰,手脚抖嗦,哪还有先前的嚣张?精神面貌远不如沿街乞儿,只是衣衫暂时还没脏到那个程度而已。
在赵队点首示意下,两名队员过去生拖硬拽,才把潘金荣重新弄到椅子上。
“我是凶手,是我……”潘金荣喃喃言语着,忽又“啊”了一声。
栅栏另一侧,丁一航双手白布,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发丝根根竖立。
怒发冲冠,凶神附体,这就是丁一航给潘金荣的感觉。
稳了好大一会儿心神,潘金荣继续讲说:“当初说起来,我与丁禾关系真不错,可以说是合作互助、携手共赢。除了业务往来外,私下关系也很融洽,还经常互相拆借资金,当然是我跟他借的时候多。”
“矛盾就出在四年前,那时候他主要在秀都县发展,我的业务大多集中在市里。从发展空间来看,我比他有利。单论食品行业地位,我远远不如。当时我就跟他商量,强强联手垄断整个赤云山市食品市场。可他说什么‘人人都要有活路’,‘不要让别人无路可走’,这不是傻缺吗?”
“既然明面上商量不通,我就私下里操作了,对外宣称我俩要组建联合公司,还要在国家电视台宣传,反正有多大说多大。另外,在我的几份对外合作中,还把这个所谓的联合公司写了进去。我在帮他闯名头,共同发财嘛,我就……”
话到此处,注意到丁一航眼露凶光,潘金荣赶忙又补充:“当然,我这么做主要还是为自己,想着借他的名头。说实在的,他这人也傻的可以,竟然很长时间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他默许了呢。”
“终于他还是发现了,立时勃然大怒,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且是在全市食品行业大会会场。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也是要面子的,可他根本不留丝毫情面。毕竟我理亏在前,只好当着众人承认错误并做承诺,不过从心里已经记死了他。”
“从那以后,我俩的合作少了,他到我那修车也少了,这还不是主要的。最可气的是,国家食品协会副会长来的时候,他竟然打我小报告,说什么‘诚信是根本,食品安全不能儿戏’。我不就是拉他做回大旗吗?不就是食品克数优化一些吗?不就是拿合成奶油充当植物奶油吗?不就是……”
“你还要怎样?”
“非要在里面放砒霜才算事?”
赵队、丁一航双双发问。
“成王败寇,你们嘴大,不跟你们讲道理。”潘金荣竟然还这样认为。然后接着说,“反正矛盾是有了,基本不可调和。也不知他这人真的单纯,还是故意恶心人,既然已经心照不宣,就不要往一块凑了。可他倒好,去我那修一次车,再到巧凤家修一次。我们两家可是墙挨墙呀。这不是故意打我脸吗?”
“你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我也让你不自在,于是我买通巧凤修配厂老孙,只要他去巧凤那儿修车就给他添堵。最开心的一次是,他正在那修车,有一女人领了俩孩子当场就认爹。那次差点把他气死,可是他照样不怪巧凤,只说有人想讹钱。也不知什么时候,我脑子里就闪出了‘死’字,从此就开始找机会。”
“他最后那次到巧凤家修车,其实老孙在呢,是故意临时躲开的,我也一样。经过商量,我给了老孙两千块钱,老孙乘钱豹去厕所工夫在刹车连接管做了手脚。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弄一些铁砂,再弄点机油。果然那天丁禾真出事了,不过遗憾的是竟然没有当场死掉,这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花钱把老孙弄到了大草原上,还给钱豹投资了修配厂。虽然当时钱豹并不知情,但不敢保事情有泄露那一天,我就是为了到时堵他的嘴。本以为丁禾的儿子是个混蛋废物,不曾想却那么精明,我担心这小子查出什么,所以就怂恿钱豹出手,还用修车的事点了钱豹。早知会弄巧成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实在不行也让钱豹永远闭嘴。”
“老家伙,你可真够狠的呀。”小尤忍不住骂道。
“都是被逼的。如果丁禾不那么绝情,也不会牵连这么多人。”潘金荣竟然这么回复,足以证明三观扭曲到了何种程度,做出杀人泄愤的举动就不奇怪了。
“继续。”眼见潘金荣停了下来,小尤催促道。
“该说的都说了,交待的非常彻底,我不敢隐瞒,我怕……”潘金荣说到这里,竟然流泪了,“罪是我一人犯的,跟我的儿孙子侄没关系,求你们不要搞株连,新社会不兴这一套呀。”
“哼。”丁一航根本不予回应。
潘金荣继续哭诉:“千算万算,没算到丁禾儿子是特别局的人,怪不得能坑我那么多布呢,当时就该想到呀。”
“老子说是特别局的人了吗?”丁一航讥笑道。
“你,你,那你……”潘金荣一时很难理解,大吼起来,“那你凭什么抓我儿孙,谁给你的权利,为什么想要先杀他们?”
“老东西,首先跟你申明,特别局不会胡乱抓人,更不可能乱杀无辜。”丁一航说到这里,“啪”得一拍桌子,“但老子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挖你的心,恨不得……”
“小崽子,你诈老子,骗老子说……刚才说的不算,不算呀。”潘金荣忽然反应过来,癫狂般发作了。
“哈哈哈……”丁一航仰天大笑,笑声中既有讥讽也有苍凉,两行血泪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