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厂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俞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差说丁一航疯了。
丁一航声音更为严厉:“我们再困难有重灾区困难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更是食品企业义不容辞的责任。”
“是,是,八方支援。”俞河不敢再顶嘴。
可丁一航却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昨晚全厂职工都在抗震抢险,独独你这副厂长躲得大远,良心何在?党性何在?”
俞河昨晚绝不会带家人离开的,小儿子也就不会砸断胳膊了,他现在后悔的都跌出心了,可是却还得解释:“昨天吃饭可能受凉了,当时肚疼的厉害,就先走了。”
“全家都肚疼了?”丁一航追问道。
“全……小海胳膊砸断了,我也整夜忙活的没合眼。”俞河说到儿子时,眼圈红了,声音也哑了。
“小海胳膊砸了?”丁一航不再追问,但离开时仍没忘了数落,“孩子咋就摊了你这么个爹。”
我特么的怎么了?俞河委屈的都要哭了。
望着丁一航那得瑟的背影,俞河暗暗咬牙:小崽子,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一小时后,关于丁一航捐面粉的事传遍了秀都食品厂,也传遍了职工家属圈,但风向却不大对头。
拒传言讲,丁一航不顾员工死活,压根就没打算解决工资,一心想着钻营到公家队伍里,刚刚捐的十万吨就是投名状。
好多人自是不信这种说法,尤其感谢厂长昨晚救命,可驾不住有人恶意推动,一时“败家厂长”名声传播开来,甚至已经有人酝酿着逼要工资了。
……
灾情发生后,中央、省、市迅速做出指示,县里也连夜开会部署,应急机制同步运转起来。
尽管反应不慢,也没出现大的纰漏。眼下最主要工作就是继续搜寻幸存者,全力保障灾区民生,防范次生灾害出现。
整夜没合眼,再加上压力过大,李正智眼窝深陷,双眼血丝,其他副职也好不到哪去。
这是县府第二次紧急会议,副县杨包天正在做汇报:“根据县府第67号文件……”
“说干的,灾民衣食住行。”李正智直接打断。
“截止目前,县民政、县……”
从杨包天的汇报来看,帐篷、被褥、取暖物品供应还算到位,只是在讲到饮食时打了磕巴。
“仅喝稀粥?”李正智提高了声音,“上午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事发突然,民政、教育及乡镇统计时数据出现偏差,有的做了重复计算,所以导致了数多物少。”杨包天既是做解释,也是找理由。
李正智咬了牙:“谎报数据?还有哪些谎报了?”
“还有……还有……”杨包天既要组织数据,也不免慌张,一时竟回答不上来了。
“刚刚我做了跟踪,与民政局报的数据有很大出入。
杨包天赶忙附和:“是,是,快捷食品最佳,民政局正在协调。”
“协调怎么样了?几小时内能够满足供应?没有合作企业吗?”李正智追问道。
“协调很有成效,应该很快就能供应上。”杨包天模棱两可地支吾着。
徐何补充了答案:“有合作企业,就是达彦食品厂。”
“达彦食品厂?”李正智稍一沉吟,马上盯在杨包天脸上,“这个企业你熟吧,到底有没有保障供应能力?”
杨包天脑门立时冒了汗,满脸尴尬:“我俩是连襟,可平时关系不好,当初签订合约时我还没分管民政救灾。”
“你就说能不能供应?什么时间能供应上?”李正智直接敲了桌子。
“我马上打电话,让民政局催。”
“还绕那么多弯呀?你亲自盯着,亲自谈,明天中午十二点必须按量落实到位。”
“好,好的。”
接受到李县命令后,杨包天提前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屋子。
“嘟……嘟……”
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可对方就是不接,杨包天只好骂骂咧咧的亲自去找。
“嘎吱”,
汽车还未完全停稳,杨包天便一个箭步蹿了出去:“王达彦,王达彦,出来。”
公司员工看到副县驾临,纷纷招呼着“杨县”,可杨包天根本不予理睬,而是大嚷着上楼而去。
“你特么的在呀?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应声?”杨包天进了厂长室就骂。
“嚷嚷个鸟呀,显你嗓门大?找我毛事?”王达彦坐在桌后,沉声回怼。
杨包天几步跨到桌前,抬手点指:“王大眼我告诉你,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他娘的少给老子甩脸子。今天我是代表县府前来,责成你明天十二点前必须将方便快捷食品供应到位。”
“县府算个毛呀?”王达彦本来就一肚子邪火,现在又被这么责骂,立时也火了,“
“老子没时间跟你扯蛋,亲自上门完全是为你好,否则……”
“老子不需要,滚滚滚。”
“去你妈蛋,老子还不管了,爱你妈是死是活呢。”
“咣当”,
杨包天带着怒火离开了。
王达彦头脑也清醒了一些,挠着头皮发起了愁:老子上哪去弄呀。
忽然,王达彦眼前一亮:诶,找老俞想想办法。
“嘟……嘟……”
一连拨了三次,电话终于通了。
王达彦上来便说:“俞厂长,现在老弟遇到坎了,你得帮我。能不能从丁家厂子帮我搞……”
“啪”,电话忽然挂断了
“平时吃老子喝老子的,现在老子用到你,当缩头乌龟了?”王达彦怒气上头,再次连番拨打,但对方始终没接。
王达彦哪里知道,此时俞河已经扯掉电话线,根本就听不见,因为刚才丁一航不请自来了。
“有个传言你知道吗?”丁一航上来便问。
“什么传言?”俞河满脸认真。
“说我拿着职工血汗钱投机钻营,想靠着十吨捐赠混进公家,十足的败家厂长。”说到这里,丁一航微微一笑,“这个散布谣言的家伙是谁呢?”
“是吗?这家伙太坏了,绝对是……”为了撇清关系,俞河不点名地问候起俞家老祖宗来。同时他内心也很恐惧:小崽子太妖孽了,是不长着透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