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齐刷刷的目光,俞河本能出声:“你可不能瞎说。”
焦四毛忽然抬手点指:“就是俞厂长指使我干的。”
“胡说八道。老子什么时候指使你了?”俞河急得跳将起来。
焦四毛一副回忆神情:“在我进厂的第三天,你找到我,表面上对我鼓励,也暗示我听你的话。当时我也没多想,觉得副厂长关心还很荣幸。之后你又找过我两次,说的话意思差不多,只是暗示越来越明显。上周你又找到我,说是让我帮你办件事,只要办好了就可以提前转正,之后还能做组长、车……”
“放屁,纯属放屁,老子根本就不认识你。”俞河急吼吼打断。
焦四毛立即正色道:“我进厂子就是你的关系呀,一起的有毛小妮、董花、王二香,还有,还有两个我说不上名来。”
靠,俞河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场景,顿时脑袋都大了:姓杨的你害老子呀。
一道道目光就是一把把利剑,加之这人进厂真和自己有些关系,俞河既胆虚也无奈。迟楞了好大一会儿,才决定反客为主。
“我俞河是秀都食品厂老人儿,侍候过了好几任厂长,丁……老丁厂长的时候我也在。我不敢说为工厂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对厂子有着深厚感情。自从秀都食品厂归丁厂长后,厂子更焕发了生机,我也充满了干劲,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多。人都是有感情动物,何况这里有我的青春、奋斗与回忆,我怎么会让你做这事,我又不傻。”
看着俞河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多人也不禁狐疑:按说不应该呀。
焦四毛接了话:“你是不傻,要不也许真就不指使我了。你也跟我讲了你的功劳,讲你为厂子付出好多,讲你应该得到什么回报。可你又说厂长对你不重视,还找了个老头排挤你,分明是要把你赶出厂子。你说要给小年轻点儿教训,让他知道姜是老的辣。你要教训厂长可以,为什么非让我当炮灰,为什么把耗子药说成固体巴豆晶体?”
“放你娘的臭狗屁。”俞河怒不可遏,直接大巴掌呼了上去。
“干什么?”卫国兴当先发了火。
乔大柱、褚勇跟着扭住俞河胳膊。
“放开我,放开我。”
“我跟小崽子没完。”
俞河又蹦又摇手,实在气愤难平。
“你还要打厂长?”褚勇直接把俞河脑袋按了下去。
俞河赶忙解释加奉承:“不,不是,我怎么敢打厂长?厂长英明神武,可不要被假想迷惑呀。”
“满以为你是前辈关心下属,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你要早说那是耗子药,打死我也不干那事。厂长,替我做主呀,我是被他蒙蔽的。”焦四毛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呢。
丁一航脸色阴沉,点首示意:“放开他。”
“好的。”褚勇应答一声,松开了俞河胳膊。
“厂长,厂长我冤枉呀,你要相信我。”俞河立即扑上近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丁一航冷冷地说:“如果大伙相信,我就相信。”
“大家……”俞河又转向众人。迎接他的是一双双憎恶的眼睛,哪有什么相信可言。
也难怪人们怒目而视,如若不是发现及时,耗子药可能就进肚了,后果不堪设想呀。
怎么办?怎么办?俞河脑袋一圈大似一圈。
“别拦着我。”
“里面正开会呢。”
“我要找他去。”
忽然门外传来吵闹声,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
“怎么回事?”丁一航皱眉大声道。
“还钱,还钱。”一个络腮胡子闯了进来,后面跟着门外值守人员。
“什么钱?我们正开会呢。”丁一航有些不悦。
络腮胡子大咧咧一挥手:“不找你,小屁孩。我找车间主任,是他欠钱。”
“找我干什么?我也不认识你呀。”劳隋风赶忙上前。
“你买老……”络腮胡子话到半截,又赶忙摇头,“不是你,你不是那个车间主任。还有几个车间主任?”
“就我一个车间主任。你可不要胡咧咧。”劳隋风沉声警告着。
络腮胡子不愤道:“他说是这厂里的车间主任,还说家里闹耗子,要买几包耗子药,可是又差了两块钱。我想他是大厂子人,又承诺五天肯定还上,就让他欠钱拿走了。可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他……”
话到此处,络腮胡子忽的眼前一亮,大步上前:“车间主任,给钱,反正不多。”
“你特妈蛋说什么?”俞河简直气疯了。
本来老子就跳进黄河洗不清,现在让这家伙一弄,简直就是黄糕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你他娘的骂谁?”络腮胡子直接一拳上去,“那天你可不是这态度,不要仗着你们人多。”
“噗”,
俞河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直接让一拳贯在脸上,被扫到的鼻子还流血了。
如果放在往常,工人们绝不能让副厂长挨打,可眼前却不是那么回事,人们只觉得罪有应得。
“干什么呢?把钱给他,让他走。”丁一航虎着脸说了话。
“我真没欠他钱,更没买耗子药呀。”俞河早已带了哭腔。
“两块钱,有意思吗。你耳朵边的大痦子我可记着呢。”络腮胡子言之凿凿。
“你他……老子跟你拼了。”俞河情急之下,低头就撞。
“拉住,拉住,给钱让他走。”
在丁一航喝令下,乔大柱拿出两块钱,才算是打发走了络腮胡子。
“厂长,我真没有呀,你要相信我,大伙要相信我呀。”俞河肿着脸,嘴唇哆嗦,涕泪横流。
“我也想相信你。”丁一航冷哼一声,然后又道,“让相关部门介入。”
“不能,不要,你们坑老子。”感受着千夫所指的境况,俞河发疯般地冲出了会议室。
“厂长。”劳隋风赶忙指着屋门方向请示。
“盯着,包括涉案的所有人,千万不能发生纰漏,更不能给破坏分子可乘之机。”丁一航铁青着脸道。
“是。”一众小青年分头行动起来。
俞河一口气跑回自己办公室,拿起听筒“啪啪啪”拨号。
电话一通,直接骂道:“你他娘的坑老子,从哪找的那些人。”
对方一头雾水:“俞河你疯了,我是杨包……”
“老子就是问你,老子……”俞河还要继续喝骂,乔大柱、褚勇忽的闯进来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