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雨栋又说:“我这次其实不是出来游玩,而是考察投资的。”
“是,是吗?”杨包天激动的声音发颤,但做出的表情却是惊讶不已。
“杨县太热情了,我都觉得不太真实,甚至怀疑你另有所图。但是几次试探下来,尤其刚才我离去时你没提任何要求更没阻拦,我知道错怪你了。”长孙雨栋说到这里,深深一躬,“对不起,请原谅!”
“这,这是什么话?哪有这么一说?”杨包天表面大度,心里却是急得一匹:那还说什么,赶快投桃报李呀。
长孙雨栋直起腰身,抱拳拱手:“杨县,后会有期!”
靠,来回折腾半天,就这几句屁话呀。杨包天不禁有些愠怒,但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一时神情有些尴尬:“后会有期!”
眼见对方转身上车,杨包天不能再装着了,赶忙上前一步:“长孙老板,能不能考……”
长孙雨栋回身摆手:“下次来再烤肉。”
你他娘的是不傻叉呀?杨包天都快气哭了:“我不是说……”
“本来没必要讲出此行目的,但杨县实在热忱有加,又热炕又烤肉的,不坦诚感觉对不住杨县。更主要的是,反正这里也不具备投资条件,讲出来也无妨,还请杨县不要声张。”长孙雨栋再次拱了拱手,直接拉开车门。
“具备条件,可以在这里投资的。”杨包天再顾不得矜持了,直接一把拉住对方。
长孙雨栋转头一笑:“理解你为发展当地经济的苦心,可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而且贫穷落后,实在不能考虑。”
“这里是又小又落后,但是……”注意到不远处来往的行人,杨包天赶忙换了说辞,“长孙老板能否进屋一叙。”
长孙雨栋无奈点头:“好吧。说说也无妨。”
就这样,杨包天带着长孙雨栋返回宾馆,重新开了间屋子。
进屋之后,杨包天又要沏茶倒水,被长孙雨栋阻止了:“直接说吧。”
杨包天不再磨蹭,径直坐下,开了口:“长孙老板,能否讲一下,贵公司会怎样投资?”
“说了也无妨,考虑建设加工基地。”长孙雨栋完全是应付作派。
“着啊!”杨包天一拍大腿,“既然是加工基地,那么和购买力、人群密度基本没什么关系,反而落后地区优势更大。这里土地便宜,一些生产资料也价格低廉,更重要的是这里偏而不远。”
长孙雨栋摇摇头:“地价肯定贵不起来,玉米、小麦当地都有,成本也相对较低,但真得又偏又远。”
“长孙老板,恕我直言,您是被‘老区”二字误导了。在人们的印象中,老区就是山高皇帝远、偏远落后的代名词,有些地方也的确如此。但人们却忽略了一点,之所以能成为老区,不但因其地形有利,更重要的是基本生存条件的保障,否则岂不成了死胡同?”
简单普及了老区知识后,杨包天又转到当前话题:“秀都除了山高林密外,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是其优势。这里毗邻蒙草原,接壤津、晋、渤,也与首都交界,真正的鸡鸣五省之地,建基地再合适不过。之所以这里交通暂不发达,经济也明显落后,主要是基于对红色老区的保护,这同样可以做为基地招牌——红色赓续。另外,在即将发布的中长期规划中,秀都也是国家重点扶持和打造之地,未来这里将成为企业争抢的福地,寸土寸金也有可能。”
其实长孙雨栋已经接触过相关资料,但还是惊得张大了嘴巴:“真的吗?”
“当然真的了。我刚刚从首都同学那里得到内部消息……”眼见对方被吸引,杨包天充分发挥了“老油条”特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得真叫一个精彩,甚至自己都被感染了。
听完这通讲说,长孙雨栋沉默了,杨包天也适时收住了话头。
“那我就再留一天。”长孙雨栋松了口。
耶!杨包天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但还是强迫自己仅是握了握拳。
既然留了余地,长孙雨栋也没再拿捏,跟着杨包天住到了县府宾馆,与县府一墙之隔。
这可是大好事,杨包天也如愿受到了陆肖严二次接见。
陆肖严对杨包天的工作非常满意,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投资,并给予其便宜行事的权利。
热情、重视、隆重,按照这个基调,杨包天忙活起来,甚至为此不惜动用重要关系。
当天晚上,以陆肖严为首的党政班子宴请了长孙雨栋一行,尽最大力量展现着诚意。
就在县里与客商把酒言欢之际,丁一航接到了甘仁时电话,得到了一些与县里有关的消息。
那就再加把火。丁一航心中腹诽,嘴上诚恳:“市台都来了?好事呀。省台如果也能关注就更好了。”
“这对你是好事吗?”甘仁时不太理解。
“我可是企业家,心胸没那么狭隘,只要对秀都发展有利的事都会支持。”丁一航讲说的言词铿锵。
“那省台也不能落后,我这全是看你的面子。”甘仁时呵呵笑着,挂了电话。
丁一航微笑着放下听筒,自言自语起来:“静待好戏上演喽!”
新的一天到来,秀都县府一片欢腾,横幅烈烈,彩旗飘扬。
看着楼下热情迎接的场景,陆肖严不禁轻轻皱眉:“这样好吗?”
“杨副县说,要让客人感受到宾至如归。”牛秘书在旁做着说明。
“会议室。”陆肖严转身出了屋子,牛秘书赶忙跟了上去。
昨天是欢迎宴,今天是正式会谈,会议室里布置的隆重而热烈,现场人们也是着装齐整、精神饱满。
陆肖严进到会议室不久,长孙雨栋一行也被迎了进来,自是又一番寒暄客套。
分宾主落座之后,双方做过开场白,进入正式会谈环节。
陆肖严注意到,在会谈期间,长孙雨栋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在中途休息间隙,陆肖严陪着客人离开会议室,轻声关心道:“长孙总哪不舒服吗?”
长孙雨栋苦涩摇头、抬手点指:“隆重的有些过头,不太合适吧。”
陆肖严稍稍一楞,马上表态:“我让人立刻撤掉空飘、条幅,县电视台也暂时不要报道,这样可以吗?”
“八字没一撇,还是低调些好。”长孙雨栋回应一声,向着卫生间走去。
忽然一名男子挡住去路,递出了装在包中的话筒:“长孙老板,请问五亿投资是一次注入吗?”
“马上离……”陆肖严喝斥着上前,注意到话筒上“赤云台”标识,又换了客气语调,“请配合一下。”
趁着空当,长孙雨栋进了厕所,眉头皱了起来。
男记者却还在跟陆肖严掰扯:“这就是配合你们宣传呀。杨县找的我们副台,要不我还不来呢。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刚到县里的……”
不等对方说完,男记者已经不耐着道:“跟班拎好包就行了,不要瞎管闲事。”
我靠!陆肖严气得就差爆粗口了。